我心里有些震惊,大牙回来这几天居然能花掉这么多钱,但是转念一想,给自己家人花钱,确实没啥好犹豫的。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上桌了,我一遍搅拌面条,一边说:“钱我这里还有,你妹子先这样养着吧,等有其他办法的再打算。”
大牙急忙摆手:“我和我说啥呢?我咋能要你的钱?我自己能想办法。”
“你还和我客气是吧?”我瞥了他一眼:“这么大的开销,你去想什么办法?”
大牙执意不同意:“那也不能花的你钱,大家都是死里逃生才赚这几个子儿,你全给我搭进去,我可想不到办法还你?”
“谁他妈要你还?”我嗦了口面:“这钱又不是给你用的,你多大脸?”
大牙叹了口气:“行吧,如果我缺钱就告诉你,这算我借的!”
我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大牙的父母都是老家村里的农民,没什么文化,这么多年只有在本地做点小工赚钱,加上家里养两个孩子,一直没啥积蓄。
这几天大牙回来了,爸妈又回乡里干活,抓紧时间赚点钱。
我晚上和他妹子在病房聊了会儿,一开始是她让爸妈瞒着大牙,不说自己得病的事情。妹子觉得自己亲哥好不容易读书出来,正是发展的关键时候,可不能因为自己的病把哥哥给耽误了。
“你这是什么话,你哥再牛逼那也是你哥,家人最重要。”我看了一眼坐在旁边陪护床上的大牙:“况且你哥能发展啥,成天守着个烂古董摊子,况且有他伙计帮忙,大牙在不在根本不影响。”
妹子习惯听我俩斗嘴,但还是惹得她咯咯直笑。
我和大牙陪了他妹妹一晚上,病房里的陪护床睡得我浑身酸痛,加上一直不习惯医院里那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所以整个晚上我就睡了四五个小时。
反观大牙倒是十分习惯,先是给妹妹端热水洗漱,然后扶着上了厕所。聊会儿天之后妹妹先睡了,大牙就帮忙把被子盖好,然后和我打过招呼,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期间大牙晚上会醒过来两次,恰好我失眠还没睡,他就起床看看自己妹妹睡着没有,没啥情况自己就回被窝躺下。
第二天大牙又去找了妹妹的主治医生,后者给的建议还是继续养着,如果有合适的肾源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家属。
我在一旁估摸算了一下,光是这样养着,每个月都得不少钱,就算是找到肾源,肯定也需要一大笔花销。
大牙手里就这几万块钱,花倒是能花上一段时间,但不可能就一直吃老本。况且现在大牙根本没有一份稳定工作,咱们手里的钱都是倒斗换来的,如果大牙去干别的,几乎没可能赚这么多。
中午我和他出去吃个饭,大牙问我:“老方,你说我现在出去找个活儿,一个月能赚多少?”
零几年的时候工资普遍都低,大牙虽然是大学生,但毕业几年一点工作经验没有,出去找工作相必工资也不会太高。
我想了一下:“两千?”
“两千啊。”他喃喃道:“两千够个屁,我吃饭租房子,一个月还能剩多少?”
我没接话,因为实在想不出还能替大牙找到什么出路。
只见大牙沉思了一会儿,给老金打了个电话过去。他俩在电话里说了半天,说让老金帮忙联系联系,能不能给他了介绍个活儿。
我一开始以为大牙真要去和老金买卖古董,本来还想劝他,别人老金完全就是体验生活,别人开不开张都有饭吃,你可别和他比。
结果他们电话里说的越来越不对劲,我让他赶紧打住。
“你让他给你介绍个什么活?”
“他卖古玩的,能介绍什么活?”大牙看了我一眼,露出个无奈的笑。
“你他妈的,还想去倒斗?”我心中一团火腾起,要不是我俩走在大街上,真想揍他一顿。
“我们上次差点就死在下面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盯着他:“咱俩说白了都是门外汉,就因为我们干过一次,真把自己当大神了?”
大牙挠挠头,也不想和我吵架:“我知道,不过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不是么?”
“那你出事了怎么办,不给你爸妈,还有你妹急死?”
“这不还没出事么?”他叹了口气:“人嘛,没出事就得干,出事了再说!”
我劝不了他,现在也确实没啥其他办法。
晚上的时候金爷给他回了电话,问他说是不是真的要干?
“这种事情谁给你开玩笑?”大牙没好气的说:“怎么样,能不能牵根线?”
老金说可以是可以,不过得等大牙回重庆当面说。
大牙算了算时间,说行,等自己回了重庆再联系。
然后他又给爸妈打了电话,说外面的生意忙不过来需要人手,他必须的回去了。
大牙的爸妈说从明天开始,两人轮流过来照顾妹妹,等过段时间能出院了,就把妹妹接回家去。
妹妹听说大牙要走,脸上虽然一百个舍不得,但还是说哥你去忙你的,我没事儿。
第二天大牙的老爸赶了过来,我们一起寒暄了几句。他爸一个劲儿的谢我,说大老远的跑过来,真是辛苦我了。
我说这有啥的,我和大牙多少年朋友,过来也是应该的。
大牙向我借了五万,自己再掏了五万,一共十万块钱转给他爸。
有了这笔钱,家里两位老人也不至于太过焦虑。
当天晚上,我们告别大牙的家人,重新踏上回重庆的火车。
在车上的这段时间我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心里全是上次倒斗时的场景。由于前几天一直没怎么睡好,所以在车上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自打从那墓中险象环生,我就经常做梦。
在梦中我又遇见之前那个小孩,不过这次他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
我暗自得意,现在两块玉璧都被我卖了,看这小子还能怎么挖苦我。
结果那小孩抬头和我对视,脸上写满了失落。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方云之,你朋友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