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大牙带着我，我压根不知道重庆还有一个叫‘北市’的地方。
我俩一早就起床收拾，玉璧的蜻蜓眼都交给大牙保管。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玉璧自从昨天回到出租屋，渗水的情况就再也不出现了。
我昨晚上将它放进盘子中，今天一早发现依旧很干燥。
大牙说以防万一，让我找个塑料袋子装起来再给他。
“用布包好得了，大早上的哪里去给你找塑料袋？”
“万一路上又漏水了怎么办？”大牙有些犹豫。
“怎么，还能把你泡出风湿病？”我问他。
大牙脾气犟，非得让我找塑料袋。导致我俩又在家里折腾半天，直到快十点了才出门。
等我们下车的时候都差不多快十一点半了，我问大牙还有多久到，要不咱们先去把饭吃了。
大牙表示别着急，咱们先去找人，这是正事。
我跟着他走，从一条巷子绕进另外一条巷子，最后下了一处长长的楼梯。
楼梯的最下层，已经离开地面，等我走下去时，一不留神被白炽灯晃的睁不开眼。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居然是一番我从未见过的场景。
我所处的位置离地面差不多十米的样子，并没有完全密封起来。我再回过头去看，斑驳的金属楼梯上，绿色的油漆在各处都起了皮。
头顶上曾经是个菜市场，大牙说以前这里是一个化工厂的居民点，后来工厂搬走了，居民楼也被荒废了大半，这个菜市场自然也就存活不下来。
而这下面曾经是个洞，洞口的另一端直接能到山坡下面，当初厂领导也没想好怎么利用它，施工队来了，就先把里面的路面整理一下，剩下的都没动。
后来这里人去楼空，被不少古董贩子给盯上。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为了非官方的古董流通市场。
也就是大牙口中的‘北市’。
北市里有很多摊位，每个摊位既卖货也收货。
不过关于收货这里有个规矩：如果你来这里卖东西，摊主和你是第一次做交易。那么摊主问你货是从哪里来的，你可以不回答，摊主也没权再追问。
但是如果你不愿意说出货源，那摊主只会给你开一次价，你不能还价，如果谈不拢你就换一家，软磨硬泡是绝对行不通的。
我问大牙为什么定个这么奇怪的规矩？
大牙摇摇头，他只来过这里一次，对北市也不熟悉。不过这个规矩挺考验摊主的，很多人会带着假货来这里试试水。
我和他边走边说，下了楼梯一直往里面走。
这里面的空间不小，每隔几米便有一个白炽灯。
脚下的路上全是碎石子，看起来当初施工队只是将地面简单铲平就完事。我踩在路面上，每走一步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北市所在山洞没有分叉，只有一条道走到黑，晚上过来的时候，逛这里就像逛街一样。
不过大部分摊主一到晚上就关门歇业。这也是他们的规矩：晚上看货容易走眼。
“兄弟，来看货？”路边的摊主叫住我：“来我这儿看看，全是好玩意儿！”
我转头一看，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在朝我招手。
我看了一眼他的摊位，面积不大，但是上面摆的东西可以算得上是五花八门。
我随意的扫了一眼，立即就被其中的一个珐琅瓶吸引了注意力。
结果大牙一把拉住我：“别看了，你只要一开口，别人能把你包里的钱掏一半走。”
我只得收回脚，继续跟着大牙走。
逛北市的人不多，基本都是中年男人，穿着都很低调。
大牙说别看这些人看着不起眼，个顶个的都是富翁，住大别墅！
我们边走边说，在快要出北市的时候，大牙加快了步子，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
“金爷，最近可好？”
大牙打招呼的男人穿了一件白色的汗衫，他的体态有些发福，光头，睁着眼睛的时候感觉像一尊佛。
被叫做金爷的人在自己摊位后面放了一张躺椅，自己则闭着眼睛睡在上面养神。
我看了一眼他的摊位上，摆的尽是些黑漆麻乌的玩意儿，个头都很小，且以我的见识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咋一看还以为是从淤泥里掏出来没洗干净。
椅子上的金爷听有人叫他，慢慢睁开眼睛。
“来啦？”
大牙点点头：“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来晚了。”
金爷站起身来，我这才发现，他居然比我足足高了一个头，且听他的口音，像是东北那边的人。
金爷很快注意到我，便问道：“这位是？”
大牙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是我朋友，也是我大学同学，方云之。”
金爷点点头：“就是你要出货么？”
“对，老听大牙提起你，所以今天有点东西，请金爷给掌掌眼！”
金爷一听，笑了，招呼我和大牙：“来，帮我收东西，都这个点了。咱们换个地方再聊！”
我和大牙听这个意思，赶紧上手帮忙。
金爷从摊位下面拿出一个箱子，将摆放的古董一个一个的收进箱子里，他的货不多，一个不大的箱子就能装完。
等东西装好之后，他将椅子折好靠着墙，摊子再往里面一推，就全部收拾妥当了。
我俩跟着金爷走，出了北市的洞便是一片平地，路边的小吃摊一个接着一个。我和大牙没吃早饭，眼看着时间已经到十二点了，肚子不自觉的开始打鼓。
不过金爷只顾着往前走，我也不好说什么。
我们走了十五分钟，一直到路边一间名叫‘东北人家’的店门口停下来。金爷二话不说往里走，进了门儿朝收银台说道：“来个包间。”
收银台后面站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看上去应该是老板娘。
金爷似乎常在这里吃饭，老板娘看是她进来了，直接绕到前面来招呼：“来，往里面走。”
我和大牙跟着金爷进了一个包房，他也不看菜单，直接就开始念菜名。
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所有的菜都上齐了。
等菜的功夫，金爷什么也没说，就闷着头喝茶水，等上菜的伙计退出房门。金爷直接进入正题：“兄弟，今天要让我看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