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陆境泽来到了林氏的院子。
林氏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你说她是正常人吧,但她看上去目光呆滞、浑浑噩噩,像个傻子一般。
但你若说她不正常,她的言行举止还是跟寻常人没什么两样。吃喝拉撒睡,样样都正常。
“娘,这院子热,我扶你进去屋里歇息吧。”陆境泽见林氏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头顶上已然沁出了一层薄汗,立马说道。
“不,我不进去,我要在这里等清姿回来。”林氏摇头,拒绝进屋。
“娘,祖父说了,过段时间就把清姿接回来,你还是先养好身体,调整好状态吧。若是清姿看到你现在变得这么颓废,她一定会难过的。”为了安抚林氏,陆境泽不得不这样说。
“是吗?你祖父说过这话吗?他之前不是说要把清姿关一年,才准她回来吗?”林氏问道。
虽然林氏最近的记忆力有些衰退,但对于陆渊那天说的话,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陆境泽看着林氏两鬓已然有了白发,不觉心底一酸。
在这之前,林氏保养得还算不错。虽然她年近四十,但看起来还是跟三十多岁差不多。
没想到,不过短短小半个月,她竟然比之前老了差不多十岁。
“娘,你别想那么多,清姿很快就会回来的。你放心吧,没人能伤害她的。但是在这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你现在整天无精打采,是想让清姿担心吗?”陆境泽再度劝道。
“好,我听你的话,我一定会振作起来,不让清姿担心。”林氏听到陆境泽这样劝她,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陆境泽随即看向站在一旁的嬷嬷和侍女,大声斥责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为什么不好好伺候我娘?”
就林氏这蓬头垢面,一身邋遢的样子。别说陆蕴了,就连他这个做儿子的见了,也是看不下去呀。
嬷嬷立马答道:“大少爷,是夫人不想梳妆打扮。我们好几次要帮她整理,但是她却不允许我们靠近,我们也没办法呀。”
见林氏进了屋内,陆境泽又低声说道:“我娘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们不会多花些心思哄哄吗?你们说些她爱听的,她心情自然就变好了。”
嬷嬷和侍女立马点了点头,表示以后一定会注意。
其实她们心里现在也有怨言,因为林氏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陆蕴压根就不愿意过来这边,以至于府里的其他人都知道林氏失宠了。
再加上张氏现在已经有了身孕,陆蕴时常去她那边过夜。江氏也拨了不少好东西过去给张氏,叮嘱她一定要养好身体,所以下人们的心思又开始活跃了。
陆清姿被陆渊送去庵里静心反省这件事,其实是一个明显的讯号。加上陆蕴最近又经常关心陆华斌的功课,大家更是认清了张氏上位这一形势。
下人们都是现实的,除了极少数忠贞不二的仆人外,其他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风拿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
因此,见林氏这般不上进,一直颓废不振,她这院子里的仆人也不像以前那么有耐心了。
和林氏院子里的愁闷气氛不同,张氏院子里却是氛围和谐,一片融洽。
张氏母子三人围桌而坐,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娘,你最好给我和华英生个弟弟。”陆华斌笑容满面地说。
“不要,我觉得还是先生个妹妹吧,这样我好有个伴。”陆华英抢先说道。
陆华斌打趣道:“你还需要什么伴?你冬天不是要嫁去齐国公府吗?到时候啊,恐怕你只顾着夫家,都没空回来呢。”
陆华英俏脸一红,向张氏撒起了娇,“娘,你看,哥他又笑话我。”
“什么笑话不笑话,我本来说的就是事实嘛。女子外向,等你成亲之后,恐怕心里就没娘家了。”陆华斌再道。
陆华英立马说道:“冲你这句话,就算我嫁人了,我也要隔三差五回来,好给你添堵。”
“这就没意思了,敢情你回娘家不是为了手足情,而是为了添堵,你也太过分了吧。”
张氏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开心,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灿烂了。
在以前,她们根本就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
且不说陆蕴的态度如何,单是看那些下人的脸色,便知道她们母子三人现在的地位和以前对比起来,有多么大的差别。
“对了,华斌,你最近的功课学得怎么样了?”张氏又问。
“娘,夫子昨天还夸了我,说我天赋异禀,是块学习的好料呢。”陆华斌回道。
张氏欣慰地说:“你要记住,一定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使劲往上攀爬。等你爬到一定的高度,陆境泽他们根本就奈何不了你。而你祖父和你爹,也会对你更加满意。”
“娘,你就放心吧,我是一个有主意的人,知道该怎么样做,才能更有利于我们在陆府生存下去。”
从小在后院生长的陆华斌,心里一直有一腔热血。眼下正好有机会可以展示自己的才华,他又怎能不好好把握呢?
陆华英又道:“娘,哥,我今天跟沈小荷亲密交谈的时候,被陆境培看到了。他当时还煞有其事地跟我说教,指责我做得不对,说明知道爹跟沈秋生关系不和,我还这般亲近沈小荷。”
“那你是怎么回他的?”张氏问道。
“哎,我当时直接跟他说,这是祖父的意思,是祖父让我跟沈小荷交好的,他当即哑口无言,什么也说不出来。”陆华英说到这的时候,面露惋惜。
“我说完这些话之后,心里立刻后悔死了。早知道我什么都不说,让他自己屁颠屁颠去跟爹告状。”
“等他跟爹告状之后,爹肯定会过来指责我,到时候我再把祖父搬出来,爹肯定会责备他多事的。”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当面吵架的时候,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话,想不到新鲜的说辞。但等人走后才反应过来,刚刚为什么不那样那样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