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不重要，你还是说说要怎么处理我吧。”关根轻笑一声，抬腿挡住黑瞎子的手，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黑瞎子，像是要将透过墨镜看到他的心中似的。
他缓慢地问：“你们觉得我是什么？”
吴峫会觉得他们俩是一个人，觉得他们在缓慢融合，觉得自己绝不会伤害他……
可这群人不一定。
关根和吴峫最大的不同，是他从来不会避免最大程度的恶意去揣测别人，是他狠得下心。
“？！”处理谁？
关根？
吴峫再次被这两个人所震惊到，不论是关根能对黑瞎子说出这句话来，还是这么大的事情他就这么平静下来了。
他深深觉得，自己和关根之间最大的区别，恐怕就是这份儿情绪控制了。
“这么不相信我们？”黑瞎子抓住他的小腿继续按摩，“你觉得我们会伤害你吗？”
“不会。”关根很笃定地回答。
这群人是特殊的，是永远不会被他放在怀疑方向的人，是可以让他放心把后背交出去的人。
哪怕这群人真的捅他一刀，他死了之后第一件事也得是考虑他们是不是中幻境了。
他不怀疑这群人会对吴峫下手——除了某种特殊情况下。
可他现在是关根，是吴峫身体里不确定来源的东西。
关根说：“就算你们不会轻举妄动，对我的来历总是讨论过的吧。我现在想听这个。”
吴峫：“……”
他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怎么对面两个人都没把这当成什么大事，就自己一个人咋咋呼呼的？
时间真的能给人带来那么大的改变吗？
关根总是游刃有余，泰然自若，仿佛万事万物都在他的掌控中一般。
可自己除了聪明之外简直没什么优点。
本来还有一个善良的，已经活脱脱被这几个人搞成缺点了。
半空中的吴峫郁闷了，那边儿的黑瞎子还在按摩。
“你就是吴峫，这是事实。”
关根了然：“你们打算促进我们融合？”
“你有时候可以不想那么多。”黑瞎子无奈了，他小声嘟囔，“怎么变得和花儿爷一个德行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莫非你们没有这个打算？”关根讶然抬眼，“怎么，这么心软？”
“……”黑瞎子在他的腿上拍了一下，雷声大雨点小的那种，关根不痛不痒，不耐烦把自己腿抽出来，“你们是打算在寺庙里普渡众生了？”
“他们出不出家我不知道，但显然我是没有这个打算的。”黑瞎子对他一笑，“你应该能看出来？”
关根往他身下一看，默默地转开视线：“你能不能有点师傅的样子？”
“没办法。”
关根拿着一张地毯糊在他身上，黑瞎子就抓着地毯和他并肩而坐：“其实我们觉得这是你的后手。”
“我的后手？”关根的笑容收敛了下去，“我那时候都在写遗书了，哪里来的功夫留什么后手。”
黑瞎子转过头看着他不说话，关根也转过来，两个人对视几秒，很快关根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关根也不和他客气，一歪身子倒在他的身上，懒懒地看向空中：“原来我以前那么傻啊？”
“又傻又又好玩。”黑瞎子同样看向半空中吴峫的方向，吴峫顾不上管他们俩的诽谤，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我？”
“这反应力……”关根长叹一声，从空中抓出来一颗瓜子扔到吴峫怀里，用特别轻佻的语气说，“诺，赏你了。”
“喂。”吴峫抓着砸到自己的瓜子格外不满，“合着你们俩一直都能看见我？”
关根给他指了指黑瞎子：“他那眼睛，在越黑的地方看的越清晰，并且能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说到后面，他看着吴峫变化莫测的脸略微一思索，顿时明了：“是不是这人只跟你说他眼睛有问题，你就一直当他看不清东西了。还因为他眼睛看不见东西在他面前做过一些肆无忌惮的事情？”
他总结：“别多想，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吴峫又气又想笑，想起来自己之前在黑瞎子面前做过的事情还有点儿羞耻，一屁股坐到了关根的另一边儿，愤愤地骂道：“一丘之貉。”
“唉，师傅老了，就连徒弟也不听话了。”黑瞎子摸了摸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敷衍到连墨镜都懒得摘下来，“我都这把年纪了，记性不好忘点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卧床静养比较安全。”吴峫转过头看向关根，“最开始我以为咱们两个是一体双魂，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关根对他伸出手，“因为当时的身体状况实在太糟糕，穿越回来的过程中损失一些东西，也是属于正常情况。”
“所以你是……”
“我只是记忆载体。”关根坐直了身子，对吴峫用力一拉。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吴峫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玄妙的状态，他自己进入了身体当中，关根则是消失在了原地。
可是他的耳朵中还是能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这不公平。”
吴峫小声抱怨：“为什么你能看到我，我却看不到你？”
“因为我只是你的一部分。”关根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我不会永远都在，等你做好决定的时候，我就会消失。”
决定？
什么决定？
他不明所以，想要在心中去呼唤关根，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
难不成是又睡着了？
他转过头问黑瞎子：“你看见关根了吗？他怎么不理我了？”
“啊？什么关根？”黑瞎子茫然回应。
“你刚还给他按摩呢。”吴峫简直要爆粗口，如果黑瞎子没见过关根的话，他刚刚是在和谁说话？
他是在自己的梦境中被鬼给骗了吗？
“还是这么好骗。”黑瞎子曲起食指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他回去了。”
“回哪里？”
“你的身体里。”黑瞎子淡然地说，“他从那里来，自然要回到那里去……他只是记忆载体，如果不是你想要看见他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出现。”
黑瞎子用手指在他的心脏上空点了点：“他从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