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岁月,匆匆而逝。
朱锦堂深吸一口气,嘴角上扬,自说自话道:“咱这一辈子,在老朱家混吃等死,得过且过,也不知道咱那老祖宗咋就看上了咱,那些混蛋,担心咱会坐上那个位置,咱不怪他们,要怪也只能怪老祖宗的厚爱。他们针对咱,咱认,可是,他们不应该对小絮儿出手。先生,咱也不瞒你,三年来,咱都在想着这件事,小絮儿在下面是不是也在等着咱给她一个交代。”
小絮儿是朱锦堂的贴身侍女,两人从小一同长大,青梅竹马,按照那位康敬王妃的说法,小絮儿当不了老朱家的媳妇,也会是老朱家的闺女。
当初朱锦堂遭人暗算,一身修为散了个七七八八,而他的护卫,全部身死,包括贴身侍女小絮儿。
一贯老好人的弘治郡王,大发雷霆,杀意犹如实质,直冲云霄,连京城的护城大阵都被惊动,自主激活,明帝亲临,才将一切平息。
据传,只是据传,某位大明闲散人员信誓旦旦,亲眼见到弘治郡王,背着昏迷不醒的朱锦堂,横抱自家小侍女,返回郡王府。
王叔宁默然,知晓小絮儿是朱锦堂的心结,三年红尘炼心,何尝不是为了让朱锦堂磨砺道心,解开此结。
朱锦堂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嬉笑道:“先生,快开始吧,咱已经饥渴难耐了。”
杨涧把手搭在朱锦堂肩膀上,用力一拽,直接把他的头压在胳肢窝下。
“猪头,一声猪头,一辈子猪头,算上我!”
朱锦堂呀呀怪叫,不断挣扎,眼中没有丁点儿的怒意,相反,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王叔宁无奈地看着二人,再由着这样闹下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办正事。
他伸出一指,朝二人一点,两股无形的力量将杨涧他们分开,静止不动。
接着,他右手一挥,朱锦堂飞到他的面前。
王叔宁把手放在朱锦堂的头上,沉声道:“锦堂,忍住!”
一团青光,散发着勃勃生机,注入朱锦堂的头顶,随后,王叔宁左手朝虚空递出,用力一拽,迸发出一股磅礴的吸力。
秀文县内,锁龙井的四条铁链疯狂震动,牛鸣之声不绝于耳。
异象发生之前,许璋仿佛心有感应,从县衙门直接挪移到井口前。
他神色凝重,望向井内,井水缓缓上升,不断沸腾。
王叔宁的计划,他一直知晓,三年等待,就为这一刻,绝不容许有半点闪失。
外乡人逐渐增多,难免有人心怀鬼胎,许璋的存在,就是确保万无一失。
尽人事,听天命,最后就只能看朱锦堂的造化了。
猛然间,井水迸发,冲向天际,四条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似乎在竭力控制井水。
一道浑身被铁链束缚的黑龙虚影在井水中浮现。
“嘶吼......”
黑龙仰天咆哮,从它的嘴中,出现一缕又一缕的黑色气息,在空中短暂盘旋后,仿佛受到某种召唤,径直朝天龙山飞去。
“龙气!”
秀文县内,出现数道身影,朝空中飞去,争夺龙气。
“哈哈哈,天材地宝,有缘者得之。”
“诸位道友,龙气充足,各凭本事。”
“吾家有麒麟儿还未筑基,望诸位给几分薄面。”
......
修行如修楼,根基不稳,大厦将倾,而龙气是筑基瑰宝,传说以祖龙龙气筑基,甚至可以加固根基、增强底蕴。
福临巷内,一位年轻道士,正在摆摊算命。
一位丰腴婀娜的妇人从他的摊前走过,风韵犹存的精致脸颊上,一双水汪汪的勾魂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年轻道士。
年轻道士咽了咽口水,猜测妇人喝水,绝不会湿了脚。
空中龙气乍现,年轻道士喃喃自语:“大凶之兆啊!”
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踏空而行,一手负后,一手作剑指,目视群雄,冷哼一声,“祖龙道场尚未开启,全部滚下去,再敢犯禁,定斩不饶。”
大明律,县城之地,禁止腾空,违命者,斩!
“桀桀......”
“许璋,祖龙之气,可遇不可求,你一人,未必能拦得下我们。”
一道阴冷的怪笑声在空中回荡。
许璋目光如炬,不屑道:“跳梁小丑!”
青袍消失,瞬间出现在一位全是包裹黑衣的神秘人身前,剑指动,惊天剑气爆发,千万剑光宛若流星飞逝,冲入黑衣人体内。
青光闪烁,许璋又回到原地,再次冷声道:“话已至此,成了许某剑下亡魂,勿怪言之不预。”
全场寂若无人,四面八方为躲龙气而来的强者陷入两难之间。
进,进不得,许璋杀鸡儆猴,谁敢试其锋芒?
退,舍不得,祖龙之气难寻,他日再现不知是何时。
许璋见众人还在腾空,眼中杀意弥漫,良言难劝该死鬼,既然想死,那就去死!
他举起剑指,手臂如同一柄绝世好剑,指尖即是剑尖,恐怖剑威弥漫,毋庸置疑,一旦落下,绝对石破天惊。
“他真敢杀我!”
“该死,疯子!”
“逃!”
无数念头一闪而逝,空中众人再不敢停留,各自施展遁法,逃离许璋视野。
凌厉剑气渐渐平息,许璋漠视众人逃离,随即返回下方的锁龙井。
龙气泄漏,祖龙道场是否会立即开启,实属难料,他必须盯住,若有变故,即刻镇压。
东洞洞天,茅草屋内。
杨涧看到一团青光进入朱锦堂体内,随后仿佛化作一个茧将他包裹。
朱锦堂面目狰狞,额头暴起青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之后,他就好像一只......发情的野猫,哼哼唧唧,时不时就要喊几句“舒服”、“爽快”,十分享受。
王叔宁神色凝重,以他对力量的控制,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人体经脉,尤为脆弱。
朱锦堂曾经修炼过,体内经脉在灵力的冲刷下,坚硬如铁,然而,一场暗算,修为半废,十二经脉千疮百孔,连常人都不如。
王叔宁每隔一段时间就以灵气为他温养,确保他无灾无害,坚持到现在。
如今,王叔宁首先要将朱锦堂体内的经脉崩断,彻底废掉他的修为,这个过程中,王叔宁要保证他的生机,否则,虚不受补,祖龙之气入体,不是救命良方,而是致命毒药。
神仙难救,地府勾魂!
尽管有王叔宁维系生机,但是那种经脉寸断的疼依然让朱锦堂痛不欲生。
撕心裂肺,恨不能万箭穿心,又或是一刀从天灵盖劈下,一刀两断。
如果不是杨涧在身旁,他已经呼天抢地,大声叫唤出来。
老祖宗说过,哼哼治百病,大吼大叫说不准就熬过去了。
但是,杨涧在,头可断血可流,面子必须有。
其实,这与杨涧是否在场并无关系,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总是不愿自己最糗的一面被同龄人看到,他们更想展现出自己无所畏惧的一面。
没多久,杨涧忽然发现屋内多了不少的黑色气流,不断汇聚在王叔宁的左手上空。
杨涧感觉自己产生了某种错觉,王叔宁的左手上仿佛托着一座万龙巢,里面有无数的小龙咿咿呀呀,学着恶龙咆哮。
被王叔宁施法定住的他,感觉很有意思,努力控制手臂,想要抓住一缕。
他的动作被王叔宁发现,仅仅是一个眼神,杨涧就得以恢复自由。
杨涧抬起手,跳起来,朝黑色气流抓去。
然而,他什么也抓不到。
在他疑惑不解之际,有一条小龙好像迷了路,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一般,钻进他的体内。
这一刻,王叔宁已经无法分心,他将左手的祖龙之气注入朱锦堂体内。
刹那间,朱锦堂身上爆发黑青二色。
王叔宁小心翼翼,从手太阴肺经开始,为朱锦堂重塑经脉。祖龙之气进入,青色光芒就缓缓而退,每一步,都十分谨慎,若是衔接不当,祖龙之气会在朱锦堂体内乱窜,彻底搅碎他的五脏六腑。
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直到手少阴心经,以王叔宁的修为,额头也不禁冒出汗珠。
极致的控制力,不仅是对力量的把控,也是对心境的考验。
心脏是维系人体生命机能的一个非常关键的环节,手少阴心经,王叔宁也没有把握一定可以重塑,一旦不成功,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这时候,朱锦堂已经彻底失去意识,悬浮在空中,任由摆布。
王叔宁体内爆发出一股更浓郁的青色力量,将祖龙之气包裹,再一点一点的释放。
轮廓浮现,祖龙之气转化为纯正血气,填充到轮廓里,没多久,手少阴心经浮现,彻底定形。
这一步完成,已经成功了大半,王叔宁松了一口气,聚精会神,准备一鼓作气重塑剩下的经脉。
足厥阴肝经塑成之时,一个周而复始、如环无端的传注系统彻底形成,气血澎湃,如同江河奔腾。
大功告成!
一位五短身材的汉子出现在刻有“东洞洞天”的洞口,走进洞内,石壁上镌刻的文字化身成一座文字狱,将其困住。
汉子憨厚一笑,仅以自身血气撑开文字狱,随后一拳递出,空间出现一个大洞。
汉子踏入洞中,就看见一座茅草屋和两棵参天古柏。
“小杨涧,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