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是数万年的恬淡时光,
苍鸾有时去昆仑看望恩爱的帝俊和熵玦,
有时,就独自站在神荒山前的云海里眺望九洲。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
凡世一日胜似一日的繁华起来,
村落、城郭,人世烟火。
昊钦经常会来陪她,那把开天斧已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多少遍。
苍鸾实在不知一把兵器,如何值得翻来覆去的去看上上万年?
她去无量神海中引了一汪汐水到离天境的水池里,种满了莲花,她还专门在莲池中放了一张石床,躺在上面,白天看云,晚上看星辰明月。
日子就如此一天一天的过。
彼时,辛皇、句芒、素女也都和帝俊交好,加上她和昊钦,时常聚在昆仑境里。
帝俊温和,仁善。一直尽职尽责看守天柱,鲜少离开昆仑。
司土辛皇风流潇洒,司木女神句芒却不爱说笑。
素女擅医,所居灵岛蓬莱遍布罕见灵物灵草。
苍鸾除了熵玦,就和素女最要好。
其余众神,烛阴性格阴沉,盘踞章尾山,守着九幽天门,据说,他和九幽巫族之女生有一子,名唤猰貐。
司火祝融性格乖张,离经叛道,喜欢在他的荧惑宫里豢养各种神兽,妖兽。
司水寂冥清冷孤寂,不太与人亲近来往,只和十八星宿里的危燕关系稍好。
十八星宿以心月为首领,偶尔聚首无量神海,但更多时间是流连凡世。
凡世热闹,繁华,人潮如织。
苍鸾也时常隐于凡间,遍尝美食,再大醉一场,看江上渔火,看袅袅炊烟,看人锣鼓喧天花轿喜盖迎娶新娇娘,又看人出殡摔瓦唢呐如泣送走离世魂。
时间一晃,就是五万年,其间,昊钦神君或隐晦或直白的向她吐露过心意。她不甚理解,都是拍拍昊钦的肩膀,一笑置之。
直到九幽里的魔神九婴开始为祸九洲。
苍鸾持开天神斧,又是神界战神。当仁不让冲在最前,昊钦则是她最亲密的战友。
其余众神也都从骇然中纷纷惊醒,前往九洲,共战魔神九婴。
那持续了一万年的战争。
几乎毁灭了凡世,也几乎耗尽了众神的神力,特别是十八星宿接二连三陨落之后,神界终于力竭,将要不敌。
帝俊立于天柱之下,一身白袍温润。
熵玦与她站在一处,十指相扣,容颜绝世,神情悲恸。
苍鸾见不得她伤心,因她生了这天地间最美的一张脸。
她轻轻拂去熵玦眼角快要滑落的泪,将她拢入怀里。
轻声说,“别怕。有我在,我一定会除掉九婴。”
帝俊凄然,“如今,九洲已尽数被浊气侵蚀。想除九婴,谈何容易?”
他凄苦掏出天机镜,“我欲引此镜中之力,护下神境和天柱,九洲,怕是再难保全。”
天机镜?苍鸾眼眸一亮。松开怀中的熵玦,将头附了过去。
“天机镜里不是有鸿蒙之力?”
“是有鸿蒙之力。”帝俊蹙眉,“但鸿蒙之力须得神魂相引,且就算是我以魂相引,但此力也并不能灭掉九婴,浊气在,九婴就能再次复活。”
苍鸾轻轻挑眉,“谁说引出鸿蒙之力就要灭了九婴?”
她眼睛灼亮盯着帝俊,“我可以神魂引鸿蒙之力铺于九洲,以九洲为盘画下伏魔阵,只要我不灭,就叫九婴永踏不进九洲。”
帝俊以奇异的神色看着苍鸾,“可是如此,苍鸾不就神魂四散了?”
苍鸾眉目平静,“无妨。都已到此时。也无他法。”
熵玦也面容坚定,“我同苍鸾一心,也愿抽出一根神骨,将九婴永世封印于炎狱。”
帝俊低头思忖良久,终于长叹一声,“那,便如此吧!”
苍鸾点点头,离去前又吩咐帝俊,“画阵之时看好昊钦,莫要让他坏了我的事。”
帝俊神色晦暗,“你放心吧!苍鸾,我会尽力帮你养齐神魂。”
苍鸾临行前恋恋不舍摸了摸熵玦的脸,又对帝俊说,“我信你。身后之事,便有劳你了。”
熵玦也捏着她的手,眼里不舍惜别。
苍鸾一直未长出情根,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她此时虽看出熵玦不舍,也只是摸摸她的头,笑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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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洲最后一战。
九婴猖狂卷来,声声叫嚣,“苍鸾!帝俊!你奈我何?你奈我何?哈哈哈哈……”
“吾今日就将这九洲尽数毁去,再砍了那劳什子的天柱,以浊气充斥神境,将尔等看做宝贝的清气尽数搅浑。”
“哈哈哈。这天地正好重归混沌。再好好分一分,究竟谁是神?谁是魔?”
苍鸾立于阵前,高高束于头顶的长发飞舞,她面容严峻,手持开天斩魔斧,也懒得废话,直接血祭战斧,额间神魂涌出,引着鸿蒙之力,铺向九洲。
此时,身后传来昊钦悲凉之音,“苍鸾!苍鸾~!”
她原身法相瞬出,吟出划破九洲浊气的尖利凤鸣。
“斩魔~!”她厉喝出声。
巨大的战斧,劈开盘踞九洲厚重的魔雾,巨大的九天玄凰法相,长吟着凤鸣,一路斩尽魔气。
九婴措手不及,惊骇退缩。
躲着鸿蒙之力带出的伏魔阵,仓皇逃窜回九幽。
正好被再次倒戈向帝俊的巫族躲在暗处伏击,跌入炎狱,被熵玦用一根神骨永世封印。
苍鸾神魂四散之时,以一缕残魂入开天斩魔斧,压住阵眼,最后一言留给她在莲池重新养出的心月。
“心月~!守好斩魔斧,守好苍生~!”
言毕,神魂尽散,跌入尘土。
帝俊将她神骨之躯接住,身旁捆仙绳所缚的昊钦已是双目赤红,声嘶力竭。
帝俊叹了口气,松开昊钦,任他抱着苍鸾的神躯悲痛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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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鸾再醒来之时,已是将要四万年以后。
她记得那日,她两眼模糊睁开,神思也不全然清明。
脸上覆着一层大大的阴影,还似有若无的飘着丝丝清香。
她浑身僵硬,试着轻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她之前也常常沉睡千年,知道这是沉睡初醒的感觉。
不动还好,一动怀里似乎滑溜溜的一大坨,还微微拱着。
她轻轻拨开盖在脸上的莲叶,果然还是睡在离天境雾气氤氲的莲池里。
她缓慢微微抬身,看清了怀中之物,
竟是一条通体玉白,还没有角儿的,幼年玉螭龙?
浅浅呼吸,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