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赛对着这只手狠狠咬去。
“嘶——”身后传来少年冷冽的抽气声,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寂静的房间里还是尤为明显。
楼下的人听见声音,脚步加快了。
杨赛转头一看,少年面容清俊,但此刻,他好看的眉眼却因为疼痛皱了起来。
是江肆!
怎么会是江肆?他怎么会在这里?
楼下的人似乎更关注三楼疯子发出的动静,认为人藏在三楼,选择先向三楼快步走去,但还是有脚步声在一楼回荡。
来人不止一个,一楼还有人守着。
杨赛看着眼前的江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江肆强忍疼痛,对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用手指了指一旁的衣柜,示意她躲进去。即使再吃惊,情势也由不得杨赛继续愣在原地,她点了点头,藏到柜子后面,随后,江肆也躲了进来。
柜子太小了,十七岁的少年少女挨得很近,近到,连彼此急迅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江肆注意着外面,脸上写满了专注,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杨赛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丝毫没反应过来她是一直盯着江肆的侧脸看。
脚步声逐渐近了。
看来,那人从三楼下来了。
“嘿嘿,别藏了,我知道你们在那里。”大汉不怀好意的声音由远及近,还带了一点儿猥琐,“最好是个婆娘儿,好久没快活快活了。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可就别怪老子下手不分轻重了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着,杨赛耳边是好几串远近不一的脚步声交杂着,他们在挨个搜房间。杨赛的心跳得像擂鼓,轰隆隆地撞击着胸膛。但是很快,来人就寻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
脚步声落定,杨赛感受得到,十几双眼睛正盯着他们藏身的衣柜。
“哟,还藏呢?别不识好歹,哥几个劝你,自己出来,待会儿还能少受点罪。”
“最好是个娘们儿……”
“想娘们儿想疯了?哪有婆娘有那么大的胆?”
“万一是呢?上次那个你们玩儿太狠了,我还没够呢就死了,这次给我留两口。”
“那几个花钱的还不够你吃的?”
“那哪能一样呢,买的比不了,那种垂死挣扎的苦苦哀求,那种奄奄一息身体的挣扎……啧啧啧,回味无穷。”
“先说好啊,娘们儿啥的我不管,但要是个男的,嘿嘿,也别跟兄弟我太小气,先让我玩玩儿,好久没开荤了。”
“行。也就你好这口,也忒重口了。”
几个人吹起了口哨,猥琐的笑声响起。
人影又靠近几步,眼看再没人出来,他们就要掀了这柜子了。
怪不得说没有人能活着回去,特别是女的……想起苏甜甜那个笑,杨赛总算明白了它的含义。
旁边,江肆静默着,手握成拳状,他太用力了,胳膊上青筋显出,手上都红了一片,似乎在做什么心理斗争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松开手,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杨赛大脑一片空白,江肆他……他不要命了吗?
算了……杨赛一咬牙,从裤袋里掏出一把小型的发射器。
她带这个纯属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会走到这一步,但今天,江肆如果有危险,她随时准备开启一场恶战。
她杨赛做的事,不用别人给她擦屁股。
她能为自己做的选择负责,她不会让任何人因为她受到任何伤害。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看见江肆走出来,在场的十几个彪形大汉都愣了一下。
“老大,这,要不算了吧……”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
“闭嘴!”领头的厉声呵斥,他威严地扫视一圈,似乎在说,谁敢退。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在江肆身上,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哟,江少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江肆双手插兜,神色暴戾:
“怎么,我想来还要跟你报告?”
“嘿,你还牛逼上了,就算是你老子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你小子不要命是吧!”领头人被激怒了,“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干什么来的,说清楚。”
“呵,你的地盘?这里,是我老子出钱建的吧?”江肆嘴上不饶人,“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来看看,现在,我要走了。”
“行,你走可以,看在你老子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但你带的人,必须留下。”领头的人目光阴森,“这里,不止你一个吧?”
“如果我说不呢?”
“你大可一试。”领头人踹了脚衣柜,衣柜向后倒去,随着衣柜倒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衣柜顶部掉了下来,慌乱间,杨赛抓住了那玩意儿,她将东西塞进口袋,在衣柜完全倒下前向外急匆匆走了出来。
看见是个女的,还是个长得好看的青春女高学生,好几个人瞬间激动起来。
领头人森冷的目光在杨赛和江肆之间来回移动。
江肆咬了咬牙,藏在兜里的手青筋暴起:“今天,我还非带她走不可了。”
“江少爷,你要是还懂点规矩,就该识相点把人留下,叫你一声少爷是给你脸,别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领头人说着,向杨赛走去,江肆侧身挡在杨赛身前,脸上满是戾气:“老子今天就是要带她走。我的人,我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个狗胆敢碰她!”
领头人脸上更冷几分,后退几步:“我给你十秒,闪开。”
“十。”
“老大,要真动了这小子,江昌源他……”
“闭嘴!九。”
就是现在!
杨赛眼疾手快向离得最近的几人发射了麻醉针,趁他们没来得及反应,拉起江肆就跑,从口袋里掏出绳索,从二楼跳了下去。
“快追!”一会儿功夫,他们就跑到了江肆的摩托前,领头壮汉暴怒的声音在房子里炸开。
“上车!”江肆几乎是刚落地就做出了反应,迅速跨上了那辆他们初见时的摩托,杨赛紧随其后。
摩托狂飙起来,比他们初见时还快上数倍,当时满脸嫌弃的杨赛此刻坐在后座,却巴不得它再快点。
几辆摩托在后面狂追,杨赛一手揽住江肆的腰,另一手按着发射器,在巨大的狂风中低着身,眯着眼,向壮汉发射着。
被射中的麻醉针很快就发挥了药效,驾驶人很快昏迷了过去,几辆摩托相继倾斜落地,擦出了刺眼的火花。
狂飙了很久,他们才甩开一众追随者,成功回到小镇。
已然是傍晚,夕阳落山。
“呼——”一下车,江肆就松了口气,“他们应该追不过来了吧?”
杨赛摇了摇头,双手叉腰,身体微微倾斜,车速太快了,她要吐了:“不可能,麻醉针的药效起码持续到明天十二点,我给他们每人都来了一针。”
“没想到,你这书呆子,竟然还有两把刷子。”江肆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照这么说,就算我不去找你,你也能自己脱身的吧?”
“不一定,我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
“行,到头来还是我多此一举了。”江肆背靠着摩托,在兜里翻了翻,没找到烟。
“谢谢你。”杨赛看着他,认真道。
似乎被这句话烫到了,少年回头瞥了她一眼,又怕她发现似的迅速转过头去,夕阳为他涂上了一层暖色的光,使他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谢谢,不管怎么说,还是多亏了你。”杨赛朝他露出一个笑容,“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但还是谢谢你。你的手怎么样?伤得不轻吧?我咬得太用力了,咬的时候唇间都尝到了甜腥腥的血味儿。”
看着少女温暖的笑,江肆一时竟有些晃神,他不自然道:“哦……哦,咳咳,那个,我才不是特意去救你的呢,别自作多情了,我就是闲着无聊大发慈悲去给你收尸而已。”
说话间,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
原本在当时那么危急的情况下,江肆几乎把疼痛抛之脑后,完全感受不到。现在杨赛一提,来自手心的疼痛似乎刚刚苏醒,席卷而来,钻心的疼。他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手微微弯曲着。
看着江肆扭扭捏捏的样子,杨赛关切地向前两步,轻轻捧起他的手,仔细查察看着伤势:“还在流血啊。”
杨赛看了眼摩托车把手,那上面,少年的血色格外扎眼。
他就这样开了一路。
江肆,你是傻子吗?
”我带了碘伏和绷带,我替你包扎一下。”
”这点小伤没必要,两天就自己好了。”江肆不在乎地甩了甩手。
”跟我走。”杨赛不顾他的反对,牵起他另一只手,固执地走向一旁的公共长凳。
江肆感受着掌心的温度,竟然忘了抽回手。
两人坐在一旁的长凳上,杨赛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药品。
江肆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手被一圈一圈扎好,突然轻轻开口道:“……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个坐过我摩托后座的人……”
“什么?”杨赛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给他擦着药,随口问道。
“切,没什么,听不见算了。”江肆扭过头去,任由杨赛摆弄他的手。
“对了,”江肆突然又道,“对那所老院,你了解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