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伙是挺讨厌的,不仅是个走路不看路一天到晚只知道闷头读书学习的书呆子,而且说话做事还总是冷冰冰的,对人没几个好脸色,哦,不对,是根本没有好脸色。我已经劝过她了,她听不听劝就是她的事了,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总不能还绑着她不让她走吧?即使她出事了,我也已经仁至义尽,没什么可愧疚的。
可是……江肆看着杨赛的背影,内心又一次陷入了纠结。
虽然她是个讨厌的书呆子,可是毕竟也是条人命。如果她去了,那么情况大概会是这样的。江肆分析着:首先她是外地来的,不熟悉情况,不清楚地形,不知道去了要面对什么,敌人在暗处,她却在明处,于她不利;其次她还是个书呆子,肯定不耐打,也不能打,去了凶多吉少;再次她还一个人去,遇上麻烦肯定没辙;最后,实在无法忽略的是,她还是个女孩子,这点才是最可怕的,不仅仅是因为体力方面占劣势,还因为那群脏东西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如果放任不管,她必死无疑。
想起刚刚无意间看见的、杨赛在手机上聊天时的样子,江肆的心不由得软上两分。他从来没有幻想过在这个书呆子的脸上还能看到这样有温度的表情,原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竟然可以那么暖和吗,好像身上都笼罩了一层温暖的光似的。对这个跟书呆子聊天的人而言,书呆子也一定很重要吧,如果她出事了,那这个人,恐怕也会很难过吧?还有这个书呆子的父母,这家伙脾气这么差,一看家里就没什么兄弟姐妹,如果她出事了,她的父母恐怕会崩溃的吧……
可是,就算他想救她一命,怎么办呢,光劝肯定行不通,杨赛那家伙,傲得要命,肯定不会听劝的。何况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去,总不能天天来学校专门盯着她吧?先不说这个方法保证不了不在校期间或者他没办法盯着她的时候她不会自己去,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了,被她发现恐怕会被当做流氓打一顿的……啊呀烦死了烦死了,好心救她还要被打,他江大少爷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委屈。为什么偏偏每次碰上这个家伙就都得受闷气啊……
江肆都快抓狂了,他烦躁地抓着头发,原本蓬蓬松松的碎发被他这样一抓,更凌乱两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幽怨地看着杨赛的背影。
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对他的所有想法浑然不知,此刻,她正心安理得地坐在座位上做着作业,心里还盘算着下午的行动,丝毫没有发现他的情绪。
“哎,杨赛,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要去那地方吗?”苏甜甜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杨赛身边,压低声音悄悄对她耳语道,“我已经劝告过你一次了,你要是实在不听,我也没有办法。我可不想为了这五十块钱背负一条人命。”
“放心,不会要你负责的。”杨赛冷漠地说道。
“不过,我可得最后提醒你一次,算是尽到了我作为你同学最后的义务,提前说好了啊,以后变成鬼了,可别来找我。”苏甜甜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甜美的声音此刻竟显得有些诡异起来,“那个地方不干不净的东西可多了,我就没见过一个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到那里去,还能活着回来的。哦,断胳膊断腿地爬回来的倒有两个,只不过都疯了。不仅仅是女的,活人进去,就没有几个能出来的,就算出来了,也全都不成人样,没有不疯的,你可得考虑好了。”
“而且,说句实在话,没准这张照片只是一个陷阱,让更多傻子玩家到那里去送命的陷阱。我敢保证,在这个班上除了你, 没有一个人会到那里去拿命冒险,因为这里只有你一个刚刚转来的外地人。你那么聪明,就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
说罢,苏甜甜迅速与杨塞拉开距离,向她展露一个甜美的笑容,走了。
杨赛摸了摸耳朵,若有所思。
然而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在苏甜甜的一番话之后,当天下午,杨赛还是没有来。
她旷课了。
下午第一节课上课的铃声打响,江肆扫了一眼那个空荡荡的位置,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在心中暗骂一声,下一秒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该死的,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此时的杨赛正坐在前往照片上的地方的公交车上,这地方太偏僻了,公交车没办法到那么狭小的地方,在前面一站,她就得下了车去,自己走小路。
杨赛闭着眼睛小作休憩,还没有熄灭的屏幕上,某浏览器的搜索画面忽明忽暗。
“该地址在二十年前是当地最大的一所养老院,后来因为不明原因废弃,当时的承包商惊恐地语无伦次道,那里有鬼,好多双眼睛正在盯着他,还有小孩儿在哭……说着说着,这名年逾四十的承包商就像小孩儿一样哭了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经专业的权威鉴定,该承包商已经患了精神疾病,他的话无法作为判断该养老院被废弃的真实原因的依据。
然而诡异的是,废弃两个月后,该养老院的墙壁上莫名出现了血色的手印,根据手印大小判断,手掌的主人应该是不超过六月龄的婴儿,但手印的位置却在墙壁大约3m高处。究竟是什么人这样费尽心机地制造了一枚手印?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此事至今都仍然是一件未解之谜。
然而,因为这所废弃养老院发生的诸多诡异事件,它竟意外走红,在两个月之内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游览。在当时,甚至有一个属于勇敢者的挑战,即在这家废弃养老院里过夜。
前来挑战的人络绎不绝,但没有一个人成功。两个月之后,这家废弃的养老院终于迎来了第一批勇者。三男两女装备齐全,携带了帐篷等多种专业过夜设备,他们信心满满,认为自己就是第一批挑战成功的人。经他们自己介绍,这几名青年曾经挑战过许多比废弃养老院更恐怖的活动,全都无一例外的成功通过,被评为F镇最佳勇者。
几名挑战者一直挑战到了深夜2点,至今为止,他们是挑战在那里过夜的人里待到最晚的,二十年来记录都不曾刷新过。就在大家认为他们即将挑战成功的时候,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几名青年不顾一切地从废弃养老院中跑出,东西一件都没顾得上带出,其中一人甚至只穿了一只鞋。他们脸上都挂着鼻涕和眼泪,衣衫不整,发际凌乱,大小便失禁,浑身恶臭,离开以后就在大街上嚎啕大哭,拼命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撕扯着自己的衣衫,短短几个小时,他们就从衣冠楚楚的阳光青年,变成了如今这副几乎疯掉了的样子,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经鉴定,几名青年皆已精神失常,无法自理。并且,有一名男青年至今没有从废弃养老院里出来。次日,人们去寻找他的尸体,却被眼前所见的景象吓得连连后退,几个人甚至当众哭了出来。废弃养老院的角落里,一滩人形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透,几根人骨被抛在一旁,就像是什么东西曾经蹲在那里一口一口啃着人骨,让血迹慢慢滴落形成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是,现场的几个群众称好像听见有嘎吱嘎吱的啃咬声在耳边响起。经鉴定,人骨只有两根属于昨晚的失踪的那名青年,其余的人骨主人仍在调查寻找之中。
唯一还有语言能力的青年男生眼眶里血丝密布,嘴里不停喃喃着:‘那里真的有……那里不一样……那里是真的有……他被吃了……他被吃了……啊——(他突然蹲下捂着头尖叫起来,在场的记者都被他高分贝的嗓音刺痛了耳膜)啊——……他被吃了……它吃了他……哈哈哈……它吃了他……我也要吃……我也要吃……那是最好吃的……人肉是最好吃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最喜欢吃了……我要吃……让我吃……’
在场的几个记者的鸡皮疙瘩都跳了起来,说话间,他野兽般猩红的眼睛向周围扫视一圈,某记者被他看得眼皮直跳,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腾,突然间,那名青年男子像野兽一样扑向了离他最近的记者,惨叫声突然爆发,那名记者口吐白沫,晕倒在地。
很遗憾的是,那名记者被咬后发起了高烧,没有抢救过来,与世长辞,年仅三十二岁。随后,那名青年也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成为了一只攻击性十足的野兽。其余几名青年身上也先后出现了兽性。
出于此事件造成的巨大社会影响及人命损失,警方封锁了该废弃养老院。两年前刚刚解封,但那里仍旧是镇民谈之色变的禁地。
本报在此提醒广大读者,珍爱生命……”
“第七站,紫竹林到了。请各位乘客注意……”公交车上的电子播报音响起,杨赛睁开眼睛,这一站只有她一个人下车。
在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整辆车厢几十束成分复杂的目光投向她,一个阿姨轻轻拉住杨赛的衣角,担心地开口道:“小姑娘,你……”
“谢谢,我不是去那里,我只是顺路。”杨赛面色如常,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话一出口,不少好奇的目光收了回去,阿姨也讪讪收回了手。
身后公交车开走了,周围一下子静下来,好像全世界只剩她一个人似的。
丝丝风凉嗖嗖地钻进她的衣袖,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挠着她的皮肤。看着眼前的荒凉偏僻毫无人迹的地方,杨赛丝毫不受影响,神色安然自若,云淡风轻地朝手机上的地址走去。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不管是鬼,或者是其他什么。
前方,是一片深幽的竹林,一眼看不到头,好像一只准备进食的野兽,正看着她,贪婪地流着口水,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