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衾略一思索，“签合同前不是填了一张资料表？”
表格不涉及隐私，标注了喜好、特长等项目，现在想来早有暗示。
丁桐自小学习音乐，信封内卡片的兼职工作需与音乐相关，在不暴露真实身份的前提下，跑去街头卖艺似乎成为最优的选择。
酒店附近多是便利店和餐厅，有摄像师跟着，很容易被认出来，她们索性往街巷走。
滨城的胡同巷藏着数家颇有历史的苍蝇馆子，平常鲜有人知，还是叶子查了半天的旅游攻略才找到。
这个点来的多是附近居民，中年人不追星，棠衾她们帽子围巾裹着，往人堆里一扔，谁也认不出是电视上的大明星。
三人围着一张小木桌，空余的一侧忽而笼下阴影。
“姑娘，”烫蛋卷头的阿姨一身大红大紫的装扮，模样喜庆，“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棠衾茫然抬眸，透过镜片看向不断打量她们的中年女人。
三位跟拍摄影师就在隔壁桌，听见问话，下意识认为出师未捷，紧接着阿姨特别热情的跟老板要了笼包子，笑呵呵问，“有对象没？”
摄影师，“……”
话题出现的太过突然，母胎单身至今的叶子一口粥呛在喉咙，狼狈的偏过头。
“还害羞啊，”阿姨的笑声魔性，粗短的手指从大衣口袋掏出张名片。
幸福婚介所，王艳。
春节前后正是媒婆活跃高发期，单身男女免不得被家里催婚，他们婚介所收到不少客户资料，以青年男士居多，良莠不齐。
她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女孩完成业绩，路过巷口一眼看到棠衾三人，动了心思。
“多大啦今年，”她搬着凳子朝叶子靠近，越看越满意，不烫染不纹身，小脸也标致，“移居滨城？还是在滨城工作？”
“我不是坏人，周围邻居打听打听，谁不认识我，”王阿姨十分自信，“我促成的姻缘那都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侣。”
“小姑娘家里没催啊？我这有几个男青年，年轻有为，工作稳定上进心强，尤其顾家。”
叶子瞟一眼她手机里眯缝眼大脸盘子的男人，对所谓的年轻持怀疑态度。
“阿姨，你这……年轻？”
“长的老成，后面有他身份证，今年26岁。”
叶子压了压帽檐，摆手，“那不行，太老了。”
王阿姨表情僵硬，“啥？老？”
“阿姨，我们18。”
“还是学生年纪呢，谈婚论嫁不合适。”
“我们那个年代，十几岁结婚的多了去了，不妨事，”阿姨好歹干那么多年媒婆，脑子转的奇快，“早几年晚几年都一样，趁年轻有选择，难不成等着过几年被人挑吗？”
“听姨的，女人更懂女人。”
叶子放下碗筷，一脸的不赞同，“阿姨，人各有志。”
“在我这，婚姻不是人生的必要阶段，短期内更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留着这些话，去找有需要的人好吗？”
丁桐站起身付账，瘦高的个头吓的王阿姨朝旁边躲了躲。
回过神又不满的咕哝，“我都是为你们好。”
棠衾默默将吃剩的蒸饺打包，细致的动作看得王阿姨眼睛一亮。
她认为棠衾是个耳根子软好说话的，屁股一扭，翻出另外的男客户照片，推销道，“22岁研究生在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父母已经给买了房，我看你这孩子听话秀气，特别符合他的择偶标准。”
“怎么样？有兴趣的话我把联系方式推给你聊聊？”
棠衾顿了下，礼貌道，“我有未婚夫。”
“家里定的？”阿姨不死心的打探，“人往高处走，你未婚夫能有他年轻有前途？”
“重点高校的研究生，含金量可不得了嘞。”
沈知礼热衷于对外强调他们的关系。
棠衾想了想，点头，“有。”
何止有，沈知礼已经站在无数人难以企及的高处，每年为数以万计的毕业生提供就业岗位，说是人生巅峰也不为过。
阿姨不信。
“他毕业后上班年薪百万起，你未婚夫呢？”
沈氏的营业额未对外公开，但产品涉猎广泛，百万的项目压根不需要沈知礼出面，据年前的富豪榜单统计，沈知礼个人资产千亿，目前还在不断增加。
望着阿姨骄傲的脸，棠衾抿抿嘴，保守说道，“差不多。”
阿姨重新审视几人，仍觉不可信。
三两口解决早餐，她挎着自己的彩色包包，“原来是做梦吹牛的。”
说着就要走。
叶子嘴角抽了抽，眼角余光瞥见对面大厦的广告屏。
穿西装打领带，金丝眼镜斯文禁欲的男人正接受财经访谈，举手投足优雅矜贵，不是沈知礼是谁。
她努努嘴，“阿姨，看到没，那是她未婚夫。”
阿姨跟着回头，巷口空空荡荡，鬼影都瞧不见。
叶子，“上面。”
阿姨，“……”
阿姨啐了口唾沫，再不耽搁，踩着小高跟哒哒哒的离开，嘴里还念念有词，“大早上碰见妄想症患者，咋不说全球首富是你老公呢。”
“忠言逆耳？”
叶子挠挠下巴，“不知道沈总作何感想。”
跟拍摄影师快笑岔气了，手抖的拿不稳镜头。
棠衾无奈道，“节目组会剪掉的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叶子一副看透人生的高深莫测，“有条件的话，导演巴不得让你现场联系沈总增加节目效果。”
经此一耽搁，早高峰到来。
马路上车流不息，汽车喇叭交织成一曲高亢的调子，听了不自觉烦闷。
沿着马路走十五分钟左右，到达生活气息浓重的老城区，一区之隔，发展水平天上地下。
瞧见熟悉的网红墙，叶子的记忆瞬时清晰。
“我在网上刷到过，这片有很多人开直播，白天黑夜的表演才艺，快成风景区了。”
街道并不宽敞，许多大爷大娘散步溜达着就来逛逛，到附近的棋牌室，老式理发店坐会儿，闪灯的招牌极具年代感。
那面画了苍老梧桐树的墙下坐着两三个年轻人在调试设备，看样子正打算开启直播。
棠衾，“连麦？pk？”
许多网红都喜欢以此增加热度，丁桐用素人的身份出镜，凭借唱功说不准能捞一波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