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御书房,皇帝伏在案台前提笔作画,他不知道是在画什么,总之在这里站了半天,都不曾挪动过步子,甚至连一口茶都没有喝。
直到身边有人从御书房通传进来,皇帝的神色虽然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却是停下了自己的笔。
“陛下,边关消息,定国侯困于边境,粮草只怕撑不了多久,边关防线还不知道能够撑多久。”那人在皇帝的面前跪下。
皇帝闻言,神色并未有任何的着急,反而道:“最多能撑几天?”
“保守估计最多五六天……”
“是么,那就还能撑。让定国侯顶着吧,他从来没有让朕失望过,这一次也不会例外。”皇帝摆了摆手。
比现在还要紧张的情势不是没有,但每一次定国侯都可以施展奇迹。
可这回深知边关情况的人,却大胆地斟酌词语道:“陛下,据可靠消息,巧国似乎很清楚我们景国的布防,接连攻破了好几个据点,要是这么下去的话……”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再察觉到皇帝冰冷的视线,他吓得立刻匍匐在地,“是属下失言,陛下恕罪。”
皇帝瞥了他一眼,一挥手,“拖下去。”
“陛、陛下饶命!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旁边的侍卫堵上了嘴,强行拖了下去。
而皇帝的脸上,表情始终不曾变过。
他又继续提起笔在宣纸上画下一笔又一笔,最终至画完成,皇帝才吹干了墨汁,盯着他画的内容,“二蟒围猎……也不知道这最终胜出的一方会是谁呢?”
画上有两条极其巨大的蟒蛇,它们身子彼此缠绕在一只伤痕累累的羊上,一条蟒蛇紧盯的是猎物的咽喉,另外一条则是紧紧啃咬着羊最肥美的部位。
用画喻人,夜家现在就是被觊觎的肥羊。
……
在边关的信传回来的时候,京城其实多半就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大家都清楚夜家现在是四面楚歌。
不过没有人会向夜阑伸出援手,他们反而是在等着夜家倒台的那一刻,然后过来落井下石,顺便再挤进来分一碗汤。
不过夜阑还是不服输,依旧想办法去售卖铺子。
然而结果很不好。
华兰姑姑将目前的情况说给夜阑听,“姑娘,德贵妃那边突然毁约,我们已经在想办法去接触别人尽快脱手,但是……之前还有兴趣的人,现在全都回绝了我们,无人愿意买。”
这也太可笑了。
夜阑手下的铺子,可是能日赚斗金的存在,现在却无人问津。
“姑娘,要是再找不到脱手的铺子,我们在私宅的事情……”一旁的云竹早已经没有往日的冷静,声音泄露出一丝颤抖。
芳华园的上空弥漫着一股压迫的气息,好似是一层雾霾将她们全部笼罩住,不管是多大的太阳,都无法穿过这层。
夜阑没有说话,而这个时候屋外却传来了动静,蓝羽略带几分惊喜的声音响起,“姑娘,沈世子求见。”
“姑娘?”
云竹和华兰姑姑都看向夜阑。
门外青叶嫌恶的怒斥响起,“沈世子!这里可是内院!你一个外男,怎敢擅闯!”
沈宴跟在蓝羽的身后,青叶把他们拦在芳华园前横眉冷对。
蓝羽瞥了青叶一眼,不屑地笑道:“青叶,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沈世子是来找姑娘的,你让姑娘出来说话。”
“你,蓝羽!你怎么……”青叶看着蓝羽那一副俨然是沈宴婢女的模样,指着她不敢置信地道,“你什么时候跟沈世子勾搭上的!”
“呵,关你什么事!”
蓝羽斜看青叶,说完一局后,她就依偎在沈宴的身边,指着里头道:“来,世子,我现在带你进去。”
“谁准你们进去了!”
青叶张开双臂,挡在芳华园前。
蓝羽见到青叶这么执迷不悟,上前就想扇她一巴掌,但这时屋门已经被打开,夜阑从里头走了出来。
“沈世子,你可是好手段,我身边忠心耿耿的婢女,都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你说是吗,蓝羽?”
蓝羽听到女子冷冽的声音,她的手生生停在了青叶的脸前。
虽然她早已背叛夜阑,但是她对夜阑还是有一种深深的惧怕,不由地躲在了沈宴的背后。
沈宴笑了笑,把自己的衣袖从蓝羽手中拽出来,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看着夜阑,“今日不请自来,是有要事想与大姑娘商讨,大姑娘不会将我拒之门外吧?”
“怎会,但这里是内院,我们可以去前堂。”
夜阑不可能在内院接待沈宴。
然而沈宴却笑了笑,声音有些轻浮,“前堂太远我不想再走一趟,我只想在姑娘的芳华园谈事。”
“你,登徒子!”青叶脸色铁青地怒斥,没想到沈宴这般无礼。
沈宴缕清衣裳的皱褶,好整以暇地看着夜阑,“我非要进去,大姑娘你能拦得住我么?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为何而来吧。”
这个时候,在场的几个婢女都能看出来,沈宴这一次过来就是打定主意来羞辱夜阑的。
而偏偏现在这个状况,夜阑能拒绝么?
上午边关的信才来,下午沈宴就迫不及待得登门。
明摆是告诉夜阑,这件事与他沈宴脱不了干系。
夜阑站在原地,对沈宴那张“正人君子”的脸看了片刻,才露出笑容道:“云竹、青叶,收拾一下,在亭子招待沈世子。”
这已经是夜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而沈宴也没有再得寸进尺,与夜阑在芳华园的亭内坐下,此时桌子就已经是上了茶点。
沈宴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甚至还没有忘记夜阑。
当属于夜阑的那杯茶水被沈宴的手递过去时,夜阑看都不像看一眼,开门见山道:“沈世子,既然已经过来了,就少些这些繁文缛节,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何?”
“你先喝了我倒的茶,我们就可以开始谈话了。”沈宴的目光落在夜阑面前的茶水上。
夜阑知道,这是沈宴故意的,他明知道她厌恶自己,所以一步步逼迫夜阑,践踏她的底线,为了满足自己心里报复的畅快。
袖中的手微微缩紧,夜阑迟迟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