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苏昌良是被派来的前驱兵,先搞臭夜家的名声,再把征粮一事炒的沸沸扬扬,把他们一家推到整个对立面去。
“此事由户部决定,我们夜家哪里做得了主!”夜枫听到这男人还在不依不饶,忍不住反驳道。
“呵,谁不知道你们定国侯仗着兵权势大压人!”瘦小男人冷哼了一声。
夜阑嗤笑一声,道:“势大压人?倘若今日真的势大压人,我大可叫上所有人把你们这些闹事的百姓全部捆起来送到衙门去!你们能耐我们夜家如何?!”
瘦小男人冷嘲道:“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心里话?哈哈,那今日我就跟你说说我的心里话!我父亲在外保家卫国,现在生死一线,倘若他守不住边关巧国的铁骑,你知道会面临什么吗!”
“你上下嘴巴子一碰,可以给我夜家扣一个势大压人的罪名,要是真如此,那我父亲何苦要去边关镇守多年,迟迟不能归。在你们除夕夜享受家人团聚的时候,我父亲已经在边关呆了十年了!十年是什么概念,我弟弟枫儿上一次见到父亲,还只是他几岁!”
夜枫眼圈通红,此时是真的动容地捂住脸,“我连父亲长什么样子都快忘了……”
他从小跟着两个姐姐一起长大,在夜阑打仗的时候,便是二姐带着他,对于父亲,他都是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
寻常父子,会十年之久都没见过么?
这些百姓只以为定国侯一家享受了爵位的殊荣,却没想过这样的殊荣是怎样换来的。
“为什么我父亲要驻守边关十年,不就是要挡巧国铁骑,若是让他们攻破防线,一路南下,直逼京城,诸位想过么,你们还有这个机会除夕团圆吗?我父亲难道他不想待在家里么,他是牺牲自己,换取百姓的幸福生活!”
“定国侯的爵位,是怎么来的,诸位可知晓?我们夜家祖祖辈辈,诸位可知道有多少死在战场?无一例外,几乎全部惨死边关!”
她一字一句,字字泣血,掷地有声,说到动情处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在指责那个瘦小男人,她是在质问所有觊觎她夜家的人。
他们在嫉妒夜家钟鸣鼎盛,觉得夜家功高震主的时候,可想过这样惨烈的功绩,换做他们任何一人,敢拿家族去赌么?
他们只会相互推卸,谁都不敢去送死!
可夜家敢,这么多年义无反顾!
夜枫已经难言语,眼泪早就在夜阑慷慨激昂的时候疯狂涌出,也是这样子配合她的演说,才显得情真意切。
“我父亲辛辛苦苦,保家卫国,不是让你在这里指责他。今朝要是巧国踏破边关生灵涂炭、流离失所,你,还有和你有同样想法的所有人,还说得出这样畜生不如的话么?”
食指指着瘦小男人,夜阑的眼睛却攒着一把火,滔天的杀意惊得他往后一退。
他还想说话反驳,可百姓也没那么好糊弄了,他们羞愧地低下了头,终于想起了夜家的好,心头酸楚地齐刷刷后退了一步。
瘦小男人顿时被隔离了出去,一个人站在夜阑的面前。
刚刚有群众当底气,瘦小男人可以随心所欲地说话,但现在百姓都被夜家风骨感动,已经不可能再站在他这边。
前面还嚣张不可一世的瘦小男人此时抖如筛糖,说不出半句话来。
夜阑闭上眼睛,将眼泪逼了回去,说道:“我夜阑言尽于此,诸位因军需对我们夜家心中有怨,我都认了,有什么不满、怒火都可以发泄在我夜阑一人身上,我恳请诸位不要攻击我父亲,这算是我这个女儿唯一的恳求。”
“我们夜家立家之本,就是百姓为先,军需一事,我夜阑会尽一切办法解决,绝不愧对诸位。”
然后,夜阑朝着众人深深鞠躬。
事情到这个份上,百姓想到前面对夜家的行为,他们殴打夜枫,夜枫不止没有还手还保护了棍下的百姓,而夜阑一出来便立刻惩治了那几个刁奴。
他们说得对,他们夜家的确以百姓为先,定国侯驻守边关,护佑他们平安多年,他们怎么有这个脸指责夜家?
有些百姓哭出声来对夜阑说对不起。
情绪渐起,百姓们将矛头全部调转了一直煽动他们的瘦小男人,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畜生,刚刚就是你一直在说定国侯的坏话,我们才被你激的!”
瘦小男人脸一白,嘴硬地看着他们,“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么?”
这个时候,人群里有个声音,“这个泼皮我想起来了,不就是住在东巷的王五么,听说他欺男霸女做了不少坏事,坏透了,今日肯定也是收了人家的钱财故意抹黑夜家!”
没想到有人猜到了他收钱的事,瘦小男人尖声道:“你胡说!”
“哈,你反应这么大,肯定是被我说中了!你个宵小,怎么这么不要脸,定国侯在外保家卫国,你居然在这收钱闹事!”
“放屁!我王五才不屑于做这种事情。懒得跟你解释,你要是再污蔑我,小心我揍你!”
眼看着百姓的眼睛都落在自己身上了,王五骂骂咧咧地瞪了那人一眼就想走。
而夜阑怎么会放过他,手一指,“给我抓了他,送去衙门,好好审审他究竟是不是替人办事!”
云竹和夜枫一起动了,那个瘦小男人本来想跑,可是百姓现在恨他入骨,将他的退路全部堵死。
瘦小男人这会终于怕了,大喊着不要送他去衙门,但是夜阑一个字都不想听,云竹就堵了他的嘴,直接押送去了衙门。
随着瘦小男人被带走,夜家府门前也终于清净了下来,闹剧结束了,夜阑却觉得心身疲惫,声音也不再像前面激昂。
“大家散了吧,今日一事是我们夜家给人看笑话了。”
百姓观夜阑像是全身力气用尽,好似心凉了般。也是,明明为国为民一马当先,却要平白遭受这样的侮辱,换做谁不心寒?
而他们却做了帮凶!
百姓惭愧,不敢再聚集,应夜阑的话散开。
夜阑冲夜枫招了招手,“枫儿,进去吧。”
夜枫眼里含着泪,握住了夜阑的手,才轻声点了点头。
一对姐弟就这样搀扶着缓缓进去,身影看起来是那样的悲戚,未走的百姓看了都不禁攥了攥手,痛恨着自己今日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