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跟大爷是有大智慧的。”
钟文筠朝她竖起大拇指。
大娘摇头:“其实我们就是自私。不传宗接代就是自私,我们承认自己很自私。但是这样过日子也很快乐,这不就够了么?”
“您说得对,人总不能又要自己的快乐,还要得到别人的认同。”钟文筠说道。
“姑娘,你再猜猜老婆子我多大啦?”
她脸上的表情很有意思,像个等待夸奖的老小孩。
钟文筠沉思片刻:“五十多岁?”
“哎呀你可真会哄老人家!”她不加修饰的笑声响彻大厅,“我都七十出头了,这头发我染过的,不过又长出新的白发了。老咯老咯。”
钟文筠眼中满是怀疑:“您是开玩笑的吧?”
在她的印象中,七十岁的老人家已经算是高龄。
大多数连走路都不太利索的那种。
眼前这个开朗的大娘居然有七十岁?
有点震惊。
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性格这么开朗,思想这么先进。
年轻……似乎也很正常?
“没开玩笑!”她俏皮地从手提袋里掏出一瓶药片,“奶奶我吃钙片呢,平时可注重保养身体了。”
“吃好睡好,没有烦恼,人自然就看着年轻啦。”
老奶奶总结一句话后,又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和蔼的语气,就像是在跟自己的亲孙女交心一样:
“小姑娘,我盯着你有一阵子了。感觉你现在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啊,人要学会给自己解压。”
她伸手捏捏钟文筠的肩膀,手下一阵紧绷触感,就像按在石头上一样。硬梆梆的。
可想而知钟文筠维持这种紧张状态有多久了。
她轻叹一声,拍拍她双肩:“姑娘,放轻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钟文筠眨眨眼。
忽然感觉眼眶有些温热。
她朝老大娘笑笑:“好,都听大娘的。”
“你朋友应该是刚才那个年轻小伙吧?别太担心。我老婆子看人挺准,我感觉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你朋友也会很快康复的。”她安慰道。
“谢谢大娘,老爷爷也会很快康复的。”她说。
“哎呀,生老病死都是命。我们老家伙不怕死。”她对这些事情看得开。
不过,毕竟是大年初一的,生病住院终归是不吉利的事情。
老大娘握住她的手:“姑娘,要不找个时间我们到寺里装装香吧?赶走晦气,迎接好运。”
“啊?”
钟文筠被她的邀请整迷糊了。
钟文筠看向她:“我还要照看我朋友,恐怕没时间……”
“等他们好了大半我们再去嘛!”她觉得这都不是事,“我跟这里医生很熟的,到时候让医生把他们调在同一个病房里,还能聊聊天呢。”
钟文筠:“哈哈……”
“我老板嘴皮子一溜一溜的,保准你朋友住院期间不会无聊。就这么说定了啊!”
大娘风风火火决定好这一切。
说完,她又看着后面两个木桩子一样的男人,八卦之意很浓烈:“你们也要去装香。交朋友没有,我给你们介绍好姑娘要不要?”
小黑耳尖泛红:“我……我结婚生两个孩子了。”
大壮冷声拒绝:“我喜欢男的。”
下一秒,他不放心地补了句:“有男朋友了。”
大娘颇为遗憾地“哦”了一声,目光在他们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真遗憾呐。”
……
天色微微泛白之际,老大娘丈夫躺在移动病床上,被两个护士小姐姐推了出来。
“姑娘,晚点聊啊。”老大娘快步走了上去。
钟文筠:“好的。”
她有些疲倦地靠在铁凳上,开始安静思考。
说是思考,其实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
但想得最入神的时候,她真的在思考:
要不然去寺庙给方刻中求个平安符吧?
天色大亮时,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熄灭。
「手术中」三个字消失不见。
她屏住呼吸,紧盯着门口。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紧闭的大门缓缓向两旁打开,护士推着病床大喊:
“方刻中家属在哪?”
“这里!”
她小跑着过去,差点踉跄地摔了一跤。
护士惊呼一声,小声说:“别急,患者手术蛮成功的,小姐你别太紧张了。”
“嗯,谢谢。”
她眼角滑落一颗泪水,但提起的心却轻轻落下了。
万幸他没事。
手术很成功,但方刻中小肠多处被刺破,暂时还需要卧床休养配合禁食治疗。
在他的坚持下,他家人终究还是没有到北方来。
而钟文筠等人也每天陪着他住院治疗。
过了一周左右,方刻中终于可以下床慢步行走。
而先前遇到的老大娘丈夫已经出院,她热情邀请钟文筠跟她一起去上香。
“去吧,大娘都念叨了一周了。”方刻中坐在床上认真看她削苹果。
他手里捏着小黑的笔记本。
在他苏醒当天,钟文筠就交给他了。
至此以后他天天都捧在手上,还美其名曰:
观摩学习。
讨女朋友欢心。
钟文筠将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她擦干净手:“行,那小黑大壮跟我一起吧。唐兆哥你们就别去了啊。”
唐兆挥挥手:“我可爬不动山了。”
钟文筠略过他,拉过床帘挡住众人视线后,在方刻中脸上亲了亲。
“我走了,你今天要乖乖做康复哦。”
两人的情侣关系已经藏不住了,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干坏事。
很刺激。
方刻中耳垂泛着不正常的红,他抓住她的手贴在唇边,嘴里小声撒娇:“再亲一次。”
住院期间钟文筠对他的包容程度直线上升,几乎到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程度。
听他这么说,钟文筠双手捧起他的脸,分别在双颊处留下一个吻,又在他水润的唇瓣轻啄几下。
“满意了吗?”
方刻中将自己的脸贴在她手心上,不安分地蹭了蹭:“满意。”
“但还是舍不得你离开。”
本来还能忍住不舍的,现在忍不住了。
他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钟文筠觉得自己心都化了。
“那我不去了,陪你做康复好不好?”她说话的语气软软的。
窗帘外的唐兆等人忍无可忍:“你们慢慢聊,我们去外面抽支烟”。
说完,愤怒奔走。
“阿筠,大家都走了,再亲亲我可以吗?”他耍着小性子,继续拖延时间道,“亲完你就走,今晚回来再跟我一起看电视。明天再做康复。”
安排得妥妥的。
钟文筠轻笑,伸手点点他唇间,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他。
“好,都听你的。”
半晌后,钟文筠手掌轻轻摩挲着他发旋处的软发,放低声音道:“好了,真的要出发了。要不然就赶不及回来陪你看新闻了哦。”
“嗯。”他声音慵懒散漫,带着几分餍足的意味,终于舍得松开环抱住她腰部的双手,“好,那你出发吧,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