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兰好客，几人热聊了几乎近一个小时才结束话题。临走前，冯兰烤了两个橘子递给他们：
“小芳，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你就感到十分亲切，有机会的话再来北城玩。到时候我亲自带你逛啊。还要小军，你们俩一起来！”
她热情地招呼两人。
“好，谢谢姐。”钟文筠握住发烫的橘子，觉得心里暖呼呼的。
被烤得灼热的金黄橘子散发着诱人的的香气，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也爱上了烤橘子。
小钟文筠悄悄朝冯兰做了个鬼脸，悄悄拉住方刻中的手说：
“烤橘子不好吃，甜得牙齿发疼……我们家只有妈妈爱吃。哥哥你一会儿吃的时候可要小心，吃了要好好刷牙，不然会坏牙齿的。”
“好，记着啦。”他拍拍她的窜天小辫儿。
……
走出门后，钟文筠心情颇好地叫住他：“伸手小军。”
方刻中回头，笑眯眯地回望她：
“有什么事吗，小芳？”
听到这称呼，钟文筠嘴角的笑容瞬间放大，就像初夏高升的太阳，热烈得叫人喜欢。
她乐得不行。
“好了……可不能继续笑了。”她站直身子，擦擦眼角笑出的泪花，随后将其中一只烤橘子放到他手心上。
过了这么久它的温度已经降下大半，但还能隐隐摸感受到它散发的微微的暖意。
方刻中将它放到鼻尖上，浓烈的橘子香扑面而来：“谢谢，我第一次见烤橘子。”
她坏笑：“等你吃过就不一定喜欢了。它很甜的，是一般人都承受不了的那种齁甜。”
方刻中放进口袋，语气轻松道：“没关系，正好我今晚心情有些苦，吃了它……苦涩被中和，最后我的心情就变成微甜了。”
“看来你也挺喜欢他们一家子的。”她笑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刻中觉得她颇有深意地看自己一眼。
他没有回答。
其实，自己不是特别喜欢那一家子，而是特别喜欢给自己送橘子的人，特别喜欢……
钟文筠小姐。
走出院子还往外走了好几百米后，小黑跟大壮才重新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们没事吧？”小黑例行问道。
方刻中扬了扬手里的礼盒，颇为愉悦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受邀进屋还得了一份特产的？”
“是啊，主人家很热情，非要送我们的。”钟文筠跟他一唱一和，互相搭腔。
将嘚瑟演绎到了极致。
大壮默默地仰头望天，心想今晚星星真多。
“大壮，你怎么不说话，是因为在外面站太久冷得不想说吗？”方刻中放缓脚步问道，“不过屋里面的暖气倒是挺足的。”
“……”
“小黑你怎么到处走呢，是因为饿了吗？”
他又看着一脸傻乐的小黑，语气带着饱餍后的满足：“说起来，刚才主人家让我们品尝的菜肴是真好吃，特别是那个叫锅包肉的，我在香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
“哎，你们……”
钟文筠一把捂住他嘴巴。
“你可消停些吧！”她好笑道。
要不是大壮小黑是来保护他们的，就怕要忍不住先揍他一顿了。
这人真是……贫嘴啊。
方刻中笑了笑，终于安分下来。
隔了没有一分钟，他又说：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毕竟这种东西没经历过是想象不出来有多快乐的……”
“再说下去，我不会帮你叫医生的。”钟文筠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她已经脑补到两保镖抑制不住愤怒，在北方街头怒揍他一顿的画面了。
“我真的不说了！”他举着三根手指做发誓状。
“回去也控制住自己好吗。”
“……什么，回去也不能跟他们分享我的喜悦吗？”
钟文筠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
“难道你要将我们偷窥的坏事公之于众吗？你要说也行，别带上我。就说你一人深夜无眠跑去当地居民家里蹭吃蹭喝吧。”
方刻中指指手里的礼品盒：“那这个怎么办呐？”
钟文筠笑笑，从他手里一把薅走礼盒：“好了，你的烦恼没有了，回家吧。”
……
“话说，你为什么不想跟刚才那一家人去逛逛呢？”方刻中没忍住问了出来。
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
她千里迢迢回家，却没有真正回家的原因。
从小黑他们口中得知，这几天几人一直都是住在宾馆的。
加上今晚她心血来潮的“偷窥”事件，他不得不怀疑她跟那一家子人的关系，只是他们刚才的表现不像是认识钟文筠。
但是钟文筠真的会做这么毫无根据的、无厘头的事情吗？
他不由得转头过去观察她。
月色如金，将整片大地都铺上一层金灿灿的浅白色彩，这里的夜晚不需要像香港一样整夜亮着路灯，便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一切景象。
可惜的是……方刻中实在看不清她心里所想。
钟文筠脸上很坦荡。
他甚至在她脸上看见一闪而过的疑惑。
“你怎么会想跟陌生人去逛街呢？虽然说刚才聊得很开心，但人与人之间的尺度我们得把握好啊。”她苦口婆心道，“出门在外就不得不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我是很惜命的。”
“这样啊……”他垂眸似在思考。
钟文筠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健谈只是我的保护色，其实我刚才一直在提防他们怀疑我们深夜偷窥的目的。但好在他们比较单纯。”
她脸上是坦坦荡荡的写着“无情”二字。
看起来，刚才的推杯换盏只是走胃不走心的应酬，真的没有一丝真感情在里面。
方刻中点头。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对一个不走心的陌生人送出一块昂贵的手表。
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对这份礼盒爱不释手。
钟文筠做的一切都有她的道理，只是现在她不想说罢了。
那自己就不问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方刻中盯了她好一会儿，问道：“你现在开心吗？回家有没有看见想见的人？”
“唔……”她浅浅思考，然后中规中矩地回答道，“还算开心的，只是我的亲戚都举家搬迁了，这次很可惜呢，没见到他们。”
“没事，来日方长。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人帮你找找他们的信息。”
他心生遗憾，原来刚才那一家人真的是偶然选择的人家，并不是她的家人，也并没有给她带来极大的欢喜。
也是，真是家人的话，又怎会仿若陌生人那样相处。
他抬头看着高高挂起的明月，心里的喜悦也淡了几分。
这次的北城之行，终究还是不够完美。
正当他心中惆怅之时，钟文筠留意到他的眼神，知道他也许是误会了什么。想了想，她低声说了几句话：
“其实我家人都在外国，这次回来主要是想看看远方亲戚。见得到也算是有缘份，见不到才是正常的。毕竟我们很多年不联系了。”
“虽然没见到他们，但能够回来看看北城的山跟黑土地，也是很不错的。这趟旅行，我觉得很值得。”
“所以谢谢你，愿意载我一程，还能亲自护送我回来。辛苦了，阿中。”她对他展开的笑容，比圆月更完美无瑕。
方刻中觉得自己心中初露端倪的残缺一角，还没等自己真正感到酸意，便及时得到了她的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