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中哥?"
张彪不太清晰的声音响起,唤回他游离的思绪。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叫我‘刻中哥’的?”他忽然开口问。
张彪愣了一下。
方刻中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我记不清了……”他嗫嚅道,“可能很久之前吧。久到我也忘记有多少年了。”
最初是怎么开始的呢?
是哪个工作人员说方刻中今时不同往日,不能跟身边的保镖称兄道弟之后?
是张彪一次又一次向他寻求金钱上的帮助之后?
还是方刻中一次次登上高台迎接掌声,而张彪只能站在冷风中等待他离场的酸涩后?
数不清了。
张彪低头不语。
方刻中:“有一次,我得了最热金曲奖,你第一次说‘恭喜刻中哥’,然后推却了我的庆祝礼。后面我才知道,原来当时你母亲生病住院。”
或许是经历得多了,才认清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吧。
少爷就是少爷,打手就是打手。
少爷跟打手不可能成为兄弟的。
张彪压下苦涩道:“刻中哥你的记性真好。”
方刻中饮下那杯茶,冰凉的冷感顺着肠道直达腹中,让他也清醒了几分。
“嗯,我记忆力是很好。”
“其实……你一开始犯错就来找我承认的话,我会原谅你的。但是现在太迟了。”
张彪呆滞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他张嘴想说话。
方刻中伸手制止:“你以为我要的是你的忠诚吗?”
张彪眼里蓄满了悔意,他已经猜到他要说的话了..…
“曾经你说我们可以当兄弟,我当真了。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背叛了兄弟关系,我不会原谅你的。等回到香港,我给你一笔钱,你另谋生路吧。”
他知道自己太多秘密,唐兆绝不会让他去娱乐圈任何一个人名下继续干的。很有可能会使些手段让他在港圈混不下去。
给他一笔钱,也算是让他有重新开始的本钱。
他半张脸藏在阴暗中,张彪觉得自己这一刻真的离他很遥远。
方刻中一向说到做到,两人真的回不到以前了。想到这个,张彪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
“对不起。刻中哥……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方刻中不想再看他抱头痛哭的模样,起身走了出门。
或许,在很久之前,张彪就不是那个义气彪哥,自己也不是那个在他庇护下认识香港街头的小孩了。
很多事情,不分对错,只能说是命运使然。时间让人在不知道的角落悄然发生改变。
而痛苦的根源就是,当事人看不见这种改变。
踏出门口的那一刻,他仿佛再次听见多年前的那句话一一
“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跟其他人一样跟我称兄道弟!”
“以后就叫我彪哥吧。”
……
走出宾馆后,方刻中才意识到外面又下雪了。
夜晚的雪夹杂着刺骨的风霜,刮在脸上就像被刀片一寸寸凌迟那样疼痛。
但他不想回去。
他想,哪怕是在街道随便走走也好。回去的话,他怕自己忍不住对他心软。
他将手放进大衣口袋中,闷声冲进大雪纷飞的街头......
钟文筠站在冰糖葫芦店铺里,认真挑选着不同口味的串儿。
今天本来想带方刻中出来吃的,但这家伙爬了几个小时山路还要跟张彪聊“男人闺话”。
她很识趣地不去打扰他们。
“就这些吧,帮我包密实些谢谢老板!”
她翻动自己的小荷包,却听见小黑大声说,“那不是方先生吗?”
她拿到东西后,走出店门口伸头观看:“人呢?”
小黑指着一个方向说:“刚刚还在那边呢,这会儿不知道走哪去了。”
钟文筠点头,朝着他手指指向处走去:“走,我们会会他去。”
“好!”
小黑摸了摸自己的观察小本,一会儿正好给方先生。
大壮无声望天。
得,今晚又加班了。
钟走了两个街道,就远远看见方刻中了,对方正蹲着跟一条猎犬在深情对视。
?
他还有这么别致的爱好?
“你小心它啃你一口。”
钟站在离他两米开外,语气满是调侃。
方刻中站起来:“你也出门散步吗?”
“大冬天的,我可没这闲情逸致。我是出来买吃的。”
她双手插兜,脸上包围得很严实。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显得有些冷酷。
“饿了?”
钟文筠摇摇头。
她伸手朝身后一勾,小黑马上理解她的意思,赶忙将手里的纸袋放到她手里。
临转身前还向方刻中挤眉弄眼道:
“钟小姐特意出门买的零嘴儿。也不知道谁运气这么好,能吃上一串。”
钟文筠:“……小黑哥,你这样我拿出来的时候岂不是很尴尬?”
小黑嘿嘿笑了两声:“不会呀,心意不说出来岂不是白费功夫了?我们可不兴当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唉哟,钟小姐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钟文筠觉得他越说越错,赶紧拎着袋子远离他。
“走吧,散散步。”这话是跟方刻中说的。
方刻中跟着她走,忽然朝身后说:“你们走远一点,我们有事情要谈。”
说完回头,换上可怜巴巴的表情对她说:“我今晚不太开心。”
“为什么?”
他语气也变得委屈巴巴的:“我跟少年时的朋友诀别了。”
“张彪啊?”
她不觉得惊讶:“那正好,吃点甜的东西开心一下。”
说完,将纸袋递给他:“自己选,吃得完的话就都吃了。”
方刻中还没反应说话,她又说;“要不我们去喝酒吧?”
他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的奇怪神情:“你,你怎么了?”
不安慰人家就算了,还带我去喝酒。
你分明一点也不心疼我。
“人家都说歌手难过时特别有创作灵感,这不趁着你现在愁眉苦脸的,别浪费情绪了嘛。”她难掩激动,“说不定你今晚能创作出惊世奇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