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筠作为本地人,自然熟悉烧香拜佛、许愿捐香火钱等流程。
她熟练地叮嘱待会儿的注意事项后便带头进去。
从门口处领了些香烛后,她才慢步走进佛堂内。
看着庄严肃穆的佛像,敬慕之心油然而生。
时隔多年后再次回到这里上香,加上相隔了一个时代,她难免觉得眼前的佛像格外圣神。
怀揣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她终于走到佛像前。
恭敬地点燃烛火,弯腰鞠躬三拜后,她才跪地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地闭目许愿。
「一愿父母钟国强、冯兰身体健康。」
「二愿小女钟文筠能早日回到正确的时空生活。」
无声的愿望,却包含着无限沉重的心思。
她静默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往身后走去。
多数人许愿有三个,但她目前为止仅有的愿望已经全部说出,能成功已经很不错了。
她不贪心。
“这么快?”
见她早早出来,方刻中感到有些意外。
“嗯,心愿早就刻在心上了,说出来也不过是几十秒的时间,用不了多久的。”她说完,侧开身子让其他人继续。
方刻中推其他人先进去,自己却跟着她走到古老的槐树下坐着。
“你怎么不进去上香?”钟文筠看着他。
方刻中挺直腰脊骨,分外庄重道:“先陪你坐坐。”
钟文筠:“……倒也不必。”
方刻中看她低垂的眉,沉默不语。
他不说话了,钟文筠倒是开口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闷骚?”
“哈?”方刻中神色大骇,不确定地问她,“你说什么?”
……什么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穿得很正经啊,一点儿也……不骚。
见他误会,钟文筠赶紧笑着解释:
“嗯……是我家这边的俗语,就是说你’外表很内敛安静,内心小世界很丰富‘的意思。”
他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我们这行啊,就是要内心世界丰富多彩的。要不然很难写得出这么多歌。”他眨眨眼,“毕竟艺术来源于生活嘛。”
钟文筠认真盯着他:“原来如此。你确实有才华,希望你能一直纯粹,永不放弃。”
“你不要这么说,我会觉得很抱歉的。其实我并不是一个有什么天赋、才华的人,我只是比大多数人努力一点点。说来你可能会不相信,我为了唱歌付出了很多时间精力的。”
他一身盛装依靠在参天树下,脸上印出认真的神色。
分明字字句句都在道尽自己的不易,但钟文筠从他身上还看到了勇于前进的、敢于进取的赤子之心。
“那些数以千计的不为人知的日子,我都在反复练习中度过。”他轻轻笑了一声,“不过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啦。况且我现在拥有的荣誉,早就超过往年承受的寂寞跟煎熬了。”
“我很知足的。”
钟文筠见他这样,忽然感到一口气堵在胸腔不上不下的。
很闷很沉重。
“其实你年纪轻轻的,会这样想也好。”她叹一口气道。
方刻中看着他,眼光中满是澄澈。
在娱乐圈打滚多年还能保持这种清澈……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钟文筠继续说:“你已经享受过成功的滋味了,以后失败的时候也别太悲伤了。”
方刻中双眼眯起来,带着不高兴的语气说:“阿筠,你总不认为我会成功。”
“不!”
钟文筠伸手打断他的猜测。
“恰恰相反,我认为你会达到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太看重成功与失败,就算……”
她看着他,笑得很纯粹。
“我是说就算以后有可能面对失败,也不要心生执念。毕竟成功就像天空的流星,一瞬即逝,可遇不可求。所以我们在生命中有过美好回忆就好了。”
“所以千万不要太在意输赢跟成败哦。”
方刻中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但他仔细想过后,甚至还觉得很有道理。
“难道这些就是你上香后菩萨给你的人生感悟?”方刻中语气发生很微妙的改变。
“这个寺庙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他不好意思道:“我能不能去许愿回香港中个彩票?”
钟文筠张了张嘴巴,忽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您请。”她微笑,并朝佛堂的方向摆手。
“开玩笑的。”
方刻中收起脸上不着调的表情。
“你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他不太在意地刮刮冻得发麻的脸,“放心吧,其实我还是很有钱的。就算当不成歌手下半辈子也不愁吃喝。”
“不至于变得穷困潦倒。也不至于为了娱乐圈要死要活的。”他露出真心的笑。
“那就好咯。”
钟文筠回想起在电视上看到的他的模样,希望他能真心听进去,以后好好健身健康饮食。
不要从混血情歌王子变成油腻中老年人。
穿越一场,能帮你的就到这了。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她语重心长地拍拍他肩头,脸色凝重道:“去吧,该到你上香了。”
“好。”
方刻中跟她错身的那一刻还在想——
为什么阿筠内心活动这么丰富呢?
……
他走到佛堂门口时,张彪还在碎碎念地求神拜佛中。
“让我家人健康,无病无灾。”
“保佑方刻中平平安安,不要再遭受坏人的陷阱了。”
“最后一个愿望……可以的话,就让我张彪发个小财吧!”
方刻中嗤笑一声。
“你倒是愿望多多。”
张彪倏地回头,见方刻中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他顿时慌神:“刻中哥……”
方刻中朝他做噤声的动作:“有什么事不要在佛门重地说。”
说完,他又换了个表情,礼貌询问:“许完愿了吗,可以了就该我了。”
“好了,你来你来。”张彪连忙起身后退。
方刻中挡住他的退路,直视他闪烁的眼睛:“阿彪你真的让我很失望,我给你这么久的时间,你都没有主动找我认错……”
“我……”张彪的表情欲哭不哭的,却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
“今晚来找我。”他面无表情说完后,转身深入佛堂中心。
张彪耷拉着脑袋,看着他的背影苦笑。
抬头,金光满身的佛像正慈祥地看着自己。
他恍然失色,随后猛然大悟地低头作了一个揖礼。
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