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可！"，他身边的副将大喊着看着潘王冲向敌军。
潘王头都不回，死死盯着嵘墨。"你这小人！！心肠如此歹毒，如你所愿本王与你一战！"
嵘墨提剑与之纠缠，边打边道："潘王想偷袭我安明军营，您又光明到哪去？"
"我没有坑杀你军兵将！"，潘王嗓子已是嘶哑，字字泣血，浑浊的双眼涌出血泪，顺着苍老的面颊滑落。
"你却屠我六千精兵，放火烧我十万将士！"
"噌——"
交锋划过刀刃，嵘墨扯住缰绳同潘王错开，竖剑挡住横劈过来的刀。
与之拉开距离，"好，那就当我是小人吧"。
嵘墨扯着头盔上的翎羽，将头盔扔于地面，长发散开披在战甲上，妖异的红眸闪着凶光。
他随后抹了把脸上的血红，背后似有无数亡灵扭曲，悲泣，不像杀神更像是地狱里索命的阎罗。
"今，卸甲一战"，嵘墨提起长剑，指尖擦掉剑刃上的血，剑芒晃了潘王的眼，
"求潘王杀之"
"嵘墨拿命来！！！"
潘王受了刺激，双目血红不要命似的朝嵘墨杀去。
修瑾一刀削掉云军将士的脑袋，时刻注意着嵘墨那边的战况，试图靠近嵘墨的人全都被他截杀。
瞥见目眦欲裂的潘王，他眸光一颤，朝嵘墨身边靠去，想要替嵘墨拦住潘王。
嵘墨抬手制止，他不想对忠勇的人以多胜少，绷紧身子提剑与之相对。
潘王杀红了眼，血泪横流，野兽一般嘶吼，连牙关都渗出血来，"六千儿郎死的冤啊！"
他腹部中了一剑，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还朝着嵘墨咆哮，"我要你这狗贼偿命！！"
"您说的…我像个反派"，嵘墨抬剑挡住刀锋，无奈笑笑。
白团子听着厮杀声，飘在上空，嵘墨的目的达到了，这种爆炸造成的火势，云军不说全死也是九死一生…
潘王又何尝想不到，那军营中不曾设防的十万将士，如何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扑哧！"
长剑穿透潘王的肩胛骨，潘王死死抓着长剑，手心鲜血淋漓。
他满脸血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已是强弩之末，还在拼尽最后的力气不让他抽出剑。
"杀了嵘墨，给我云国儿郎报仇！"
嵘墨身后云国将士，看到这一幕各个叫着杀，全朝嵘墨涌来。
"潘王，你若降…"
"呸！"，潘王吐着血沫粘在嵘墨衣襟上，满口鲜血声嘶力竭道："卑鄙小儿，你也配老夫投降？老夫战死也要带着你下地狱！"
"………"嵘墨有一刻动容，他从没见过这般赤胆。
这一战他或许错了…
闭上眼，感受到后方杀气直逼背脊，再次睁开眼，嵘墨不再犹豫握紧幽煌猛的抽出。
潘王四只手指全部被他这一抽斩落。
"抱歉，我不得不为"
"扑哧——"他身后扑过来的云国兵将全死于修瑾刀下。
"啊啊啊！嵘墨你不得好死！"
嵘墨听着耳边的咒骂手微微颤抖，面无表情开口道："潘王殿下，可降？"
潘王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浑身上下不知多少伤口，鲜血顺着断掌横流，即便如此依旧睁着充血的眼睛，"不降"
嵘墨挣下片刻，一字一顿，"尽数诛杀云军"
潘王眼睁睁看着他训练出来的孩子，一个个倒在眼前，口吐鲜血挣扎着，还在向嵘墨身边爬去。
其中有一人，断了一臂腿上血肉模糊，还拿着一把匕首向嵘墨举起。
嵘墨向后看了一眼，举起手中的剑…
"你敢！！"，潘王瞪大眼睛看着长剑刺入后心，举起的手无力砸向地面…
周边都是散乱而逃的云军，他这才意识到，云军失了军心。
在看嵘墨身后的部将各个士气高涨，尤其是那气势凛然的男子每次冲进人堆，都有一群人倒下。
"潘王殿下，可降？"，嵘墨抿着唇，指甲陷入掌心，居高临下俯视着身体不断颤抖的人。
只要潘王降，就可以止住杀戮…
他不懂那些个宁死不屈的将臣把自己逼入绝境究竟是为何，他只知道，一人低头可换万人安。
忠勇之人他也钦佩，可这般拼死抵抗在嵘墨眼中是不可取的。
嵘墨嗤笑，怪不得他做不了忠良…
潘王借着刀死撑，才没有倒地，他干裂的唇不受控制的颤抖，嘴巴呜呜着却发不出一个音。
终于，潘王向嵘墨低下头颅，喊破喉咙带出一口血来，"降！我降！！"
嵘墨松了口气，他正欲开口，潘王拔出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鲜血喷溅在他的长靴上，嵘墨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降都降了…
"为何自尽？"
"潘王殿下！"，身侧一直跟着潘王杀敌的副将，见潘王倒地，两眼通红恨恨的看着嵘墨，继而不要命的冲了过来。
他离嵘墨还有些距离，没等到嵘墨面前，就被安明国将士围着。
一刀刀刺进肉体，至死仍不甘的盯着嵘墨。
嵘墨吞咽了下口水，声音也变得嘶哑，大声制止杀红眼的安明兵将，"住手！敌军已降！"
然而那群人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这一战打的他们热血沸腾，生生用鲜血喂出杀欲来。
一旦开始再难停下。
"住手！别杀了！"嵘墨冲到一个士兵面前想要阻止。
那人却哈哈大笑抹了云军将士的脖子。
炙热的鲜血如同烙印，灼烧在嵘墨脸上。
"别杀了…"
"你们别杀了，我们已经赢了！"，嵘墨挥着手臂，冲过来的将士抬起刀朝他砍来
杀戮蒙了心，竟分不清敌我…
"嵘墨闪开！"
修瑾一把将他拉起带离战场，嵘墨一瞬不瞬盯着厮杀的兵将，极力制止道，"都住手，别杀了，敌军已降…"
"墨墨…先离开这儿"，修瑾捂住嵘墨的眼睛，将人扯上马。
…………
这场战斗，杀了两天两夜，云军近乎死绝，安明国五万人只剩下不到两千。
军营里几个将领度过了最难熬的两天，终于战报传来。
"侯爷，将军，我们胜了！"
原将军不可置信的抬眸，脸上肌肉都在颤抖，"胜了？！！"
小兵抹了下脸上的泪，"云军被那一场大火烧得营帐都没了，云国也下了撤兵圣旨"
两个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激动到鼻涕一把泪一把。
"好啊，好啊，安明守住了"
他们整兵时人有二十多万，现在就剩下这几万，那云军就像杀不完一样，其实谁都明白此战没什么希望。
他们都做好了死守的打算，此刻尘埃落定，心里又酸又喜。
抚远侯眼睛也有些发酸，他们出帐迎接，看了一圈没见嵘墨，抚远侯连忙出声询问："嵘小将军呢？"
那人欲言又止，看向队伍最后，两人齐齐望去。
只见浑身是血的男子，抱着一身死气的嵘墨从大门走来。
他们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嵘墨死了。
抚远侯脚下一软，被原将军扶住，才堪堪站稳。
"他…死了？"
修瑾视线侧向他们，仅是一瞬，便从他们身前走过。
两人也看到了嵘墨空洞的眼睛。
松了口气，人没死…
"嵘小将军这是怎么了？"
修瑾把嵘墨的头按在胸口，挡住别人的视线，直接朝营帐走去。
"就把他们当成数据好不好？"
嵘墨双目涣散，像没听见一样，厮杀的场景在眼前挥之不散。
他们的血炙热无比，溅在他皮肉上那般真实，怎么会是假的？
看到这样没有生气的嵘墨，修瑾后悔替嵘墨布局送嵘墨出征。
以杀止杀道理嵘墨懂得，可走不走得出又是一回事。
修瑾陪在嵘墨身侧人一次又一次擦掉落下的泪，直到嵘墨疲惫不堪在他怀里睡死过去。
他带着嵘墨洗净身子，耳边不时传来呓语。
黑鸟落在不远处，瞳孔晃了下，"云国政变，二皇子继位，退兵圣旨昨日才到…"
"………"
修瑾替嵘墨掩好被子，那道圣旨是他给嵘墨最后的仪仗。
就算打不赢，只要坚持一天，云国也会退兵，他怎么都不会让嵘墨输。
可他偏偏放任了嵘墨用自己的方式去赢。
"没必要让他知道了"，修瑾盯着嵘墨苍白的脸，一阵酸涩，满眼疼惜将人护在怀里。
"别杀了…"
修瑾抚着轻颤的背脊，轻轻应道："不杀了，都结束了"
深夜
修瑾手臂落了下去冷眸猛地睁开，戾气在眼中翻涌，片刻归为平静。
他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掀开被子。
"主人他出去了…"
修瑾连忙披上衣服去寻，军营中一片欢声笑语，将士们围着篝火把酒言欢，享受着胜利。
抚远侯也在其中，修瑾快步走过去把人带了出来，"嵘墨去哪了？"
"嗯？你不是哑巴？"
抚远侯染上醉态，迷迷糊糊竟然认出了修瑾，"陛下啊…"
好在其他人不敢听他们谈话，抚远侯拍在修瑾肩上，满身酒气，大舌啷叽道："陛下我们胜了，安明国守住了！"
"我问你嵘小将军呢！"
抚远侯脑袋空空，呆呆指向一处，"那…那边…"
"把刚才的都忘了"
抚远侯趔趄一下，眼神越发飘忽，直挺挺倒在地上。
修瑾顺着小路一直往前走，看着眼前的马棚，他知道嵘墨会去哪了…
牵出一匹马，修瑾跃上马背朝着落日峡方向奔去。
落日峡大火还在烧，整个山谷失去了颜色遍地焦土。
浓烟滚滚甚至遮盖住月光，在山脚下焦味都呛的人呼吸困难。
烟雾中，修瑾看到了坐在石头上的身影。
"墨墨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