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也接到了消息,但她完全顾不了那么多。
以前没伤着腿时,她自然感觉不到这腿于她的重要性。
可这一伤了,害怕自己瘸了或是再也走不了路的恐惧就包围了她。
太医几乎天天被她宣来看病,但依然还是老论调,说什么娘娘放宽心,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要好好休养,三个月后定然恢复如初。
瑜嫔也知道,可她怕啊。
谁能坦然接受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要成为废人的恐惧?
她也想放宽心,可每天早上醒来,看着这时而疼痛时而毫无反应的双腿,她真的怕得不行。
“裴太医,裴太医是不是回来了?让他来见本宫,让他来给本宫这腿儿看看!”
瑜嫔突然想到什么,脸上迸发出惊喜的神色来。
芙蕖一脸为难的样子,“娘娘,裴太医……是陛下御用太医,没有陛下吩咐,其他人,他是一概不看的,若要请裴太医,需……”
“那你还废什么话呀,赶紧替本宫去求一下陛下的恩典!”
芙蕖闻言,脸上全是惊惶害怕,咚一下跪了下去。
“娘娘,奴婢早在第一时间去求了 陛下了,只是陛下没有应允,奴婢怕您伤心,这才没有告诉您。”
“本来前儿个又去了,但是陛下好像和那个洗脚婢闹矛盾了,心情很不好,奴婢连陛下的面儿都没见着就被轰出来了,奴婢对不起您,是奴婢没用呜呜呜!”
瑜嫔闻言,一张漂亮的脸顿时扭曲了起来。
“这该死的洗脚婢!她就是故意的!早不闹矛盾,晚不闹矛盾,偏偏这个时候闹矛盾!”
“她不过一个低贱的洗脚婢,居然还敢跟陛下闹矛盾,陛下为何不杀了她?啊?为何?啊啊啊!”
瑜嫔的情绪压抑到极致,希望破碎后,疯狂爆发了出来。
见娘娘疯狂捶打着自己的双腿,芙蕖连忙扑过去拦住,“娘娘,您要打就打我吧,别伤害自己个,芙蕖求您了!”
瑜嫔的拳头疯狂的砸在护住她双腿的芙蕖身上,芙蕖闷哼着咬紧牙关,却一声不吭的扛了下来,任由瑜嫔发泄。
瑜嫔发泄完,一个人躺在床上,像个失神的木偶,眼泪从眼角缓缓流下。
芙蕖心疼地看着瑜嫔,伏在瑜嫔床头,脸埋进肩颈悲痛压抑的哭着,肩膀一颤一颤的。
……
余心瑶最近过得,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没人来找茬是幸事,但她同时也见不到皇帝一面。
以往似乎随时随地都能见面天天都黏在一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余心瑶去找了皇帝好几次,皇帝都没有见她。
倒是皇帝身旁的德公公见了她,但也只是看着她无奈的叹口气,然后劝她回去。
以往还会给她一点提示的德公公突然一点提示都不给了。
但这态度倒是稍稍安了余心瑶的心。
余心瑶以前也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凭感觉要去找他、见他,却见不到。
一次次去寻,一次次避而不见。
余心瑶有些挫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吃了一段时间闭门羹后,余心瑶也不去自取其辱了。
随便吧,这条贱命就摆在这里了。
若是要杀她,她也无力反抗,不杀她,日子也要继续过下去。
已经拥有越来越多的她,现在已经有了太多羁绊不舍,已经做不到像以前那样能随时主动放弃生命了,但她这条命,也不在她手上了。
这般不上不下吊着也不是事。
还不如按时三餐不落,饭后喝药,闲时看书习字,将生活继续过下去。
除了不在一起,不用给他洗脚,别的跟平常没什么不同。
就是陪他吃饭的诺言,这一回不是她想失诺,是他不给机会。
还有洗脚这件关乎他的睡眠问题的事,罢了,他自己都不在意,她操哪门子的心?
他们两人之间,开始由不得她,结束也由不得她,说不清道不明纠缠在一起的关系,若是从此真的散了,倒也还行。
就是可能出不了宫了。
要么不久后突然被搞死,要么老死宫中,总之,不会让她如意的。
真是操蛋。
偏这会的她还无权无势,除了闭门不出在家万事小心减少危险的机会,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还好还有个小影会医会武,除了光明正大的阳谋,暗箭方面倒也不用太担心。
时间很快就到了一旬后复诊的日子。
皇帝依旧不见她。
期间还吃了一下状元郎抛妻弃子的瓜,但余心瑶都提不太起兴趣。
只隐约听到似乎又是反转了,郑珂不知道从哪儿也找到了几个比较权威的证人,基本推翻了靳恩遥所说的话。
好像丞相脸都丢尽了啥的,再后面就不记得了。
蓝溪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但她跟皇帝之间的事,她也插不上手,只能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临走前告知了她一句:
【一切从心,我知你与世间女子有很大不同,但万事,可以在规则之内试探,不可越界逾矩,方寸二字最难把握,但你一直以来都做的极好,从心即可。】
从心吗?
她的心是什么?
她想要出宫,求而不得。
想安然无恙,求而不得。
不想被卷进这些泥沼,求而不得。
如今已然脱不开身了,还走入了一个艰难境地。
裴太医替她把完脉。
“脉象好转许多,看来这味药改的还不错,可以将就上次开的方子连续服用三月,三月后,我再来调整方子。”
余心瑶恍惚的抬起眼,然后怔忡地点点头。
裴淮安温润若玉的眼清晰倒映着魂不守舍的她,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影看了余侍女一眼,笑着替余侍女招呼裴太医。
时间一晃而过,六月很快过去,很快就到了七月初七。
余心瑶已经宅家差不多一个月了。
他们也快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就仿佛,她这个人被他彻底遗忘了一般。
所以,他的睡眠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不再需要她了是吗?
余心瑶不知道。
“余侍女,今儿个是七月初七啊,一年一度的乞巧盛会,估计今儿个京都大街上会很热闹,可惜我们出不了宫。”
黄裳一脸叹息。
余心瑶怔住,乞巧?
【看在我表现得这么乖的份上,下个月乞巧节,你可一定要带我出宫玩呀~】
撒娇一般的声线犹在耳边,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时间不过过去一月不到。
曾经觉得很遥远的,需要数着盼着的乞巧,这么快就到了吗?
可他,大抵是不会带她出宫了。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她了,怎么还会记得曾经的诺言。
黄裳看余侍女垂着头一声不吭的样子,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也没法像以往那样强硬了,余侍女很不喜欢她那个样子,当初还冷落了她好一段时间。
如今关系和缓了,可不能再犯那样的错了。
就是余侍女跟陛下……她真失宠了吗?
黄裳心里有些摸不准。
罢了,黄裳微微一叹,她这条命本就是依托余侍女才得以活下来,就算真的失宠了,她也会好好照顾余侍女的。
黄裳摇摇头,打算去给余侍女寻一些点心来。
一转身,就看到一道明黄的身影,静静伫立在小院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