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交接的指挥官，她有多少权限？”冷晋问。
“玛丽·爱格林纳，上尉级军官，只有监管‘自然选择’项目开发的权限，她的员工证是研究所特别授权的临时员工卡，在这里除了几个房间以外几乎是寸步难行。”
弗里曼试着活动了一下刚刚接上的腿脚，颅骨那里还是稀巴烂的状态，大脑面积直接缩小了近一半，却已经能够自由行动并有效思考，不愧是未来科技制造出的超级战士，一旦批量投入战场，后果不敢想象。
“你小子手法不错啊，手脚都没长歪，不然要自己打断重新长还挺麻烦的。”弗里曼给冷晋比了个大拇指。
“无他，唯手熟尔。”冷晋摆了摆手，一脸深藏功与名。
弗里曼总感觉这小子话里话外，听着不太对味，不过遇到这种灾难级的危机还活下来就足够了，其他都是虚的。
附近的丧尸暂时被卿娇全部砍碎了，她从背包里摸出一个保温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看向冷晋：“你要吗？”
“这是啥？”
“武道家的保健饮品，和我身上的武道家练功服是一套的，一个副本只能喝一次，补充体力用的，喝完能够得到一个‘武道家热身完毕’的状态buff，体力消耗优化，并提高恢复速度。”
“听起来不错啊，不过我自己也能恢复，buff续航很重要，你自己喝完吧。”
“嗯。”
卿娇也没有扭捏，仰头一饮而尽，能够帮到冷晋就可以了。
难怪她游戏里也和现实一样能打，冷晋以前还以为是现实的格斗技巧，原来是跟他一样拥有新手村神器，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每次打副本卿娇都没有疲劳的迹象，反而越战越勇。
从弗里曼那里得到了确切的回答，冷晋脑内的推理拼图终于凑齐了，但推测归推测，眼下还需要一些关键的证据来做支撑。
“给了你这么多时间，应该思考清楚要怎么回答了吧？一点一点来，有条理的答。”
“成，成。”
香蕉男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有的情况。
他们的主线任务是一样的，都是将研究员弗里曼·乔伊斯带回军方控制的安全区域，但在接触后，双方出现了实质性的分歧。
代表雇佣兵方的冷晋与卿娇面板里出现了抉择任务，而作为军方特派行动员的香蕉男却得到了支线任务：【不惜一切代价摧毁研究所备用机房，击杀母体感染者。】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胆小如鼠的香蕉男忽然选择支持冷晋几人主动招惹那颗肉茧，先前冷晋以为他是想趁乱偷袭人，特意安排了古惑仔在旁边盯梢，没想到双方的目标是一样的，他们出于好奇心的举动帮香蕉男完成了隐藏任务。
香蕉男背包里有一颗系统发放的生化子弹，里面备注的效果是能够消灭一切生物体，几乎可以说是概念武器了，但只有一发。
理论上来说，作为入侵者，他只要杀死对局玩家就可以获得基础积分，香蕉男也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前面一路捣乱就是试图制造出被围攻的场面，而他可以通过发送信号弹召唤军队求救。
但思前想后，他不认为击杀一个人能够改变局面，先不说剩下的三人弄他跟玩儿似的，光靠他现在的本事要从感染者巢穴里逃出来，概率几乎为0，于是香蕉男最后选择了配合。
支线任务完成了，结果是好的，就是现在的情况有那么一点尴尬。
虽然香蕉男是入侵者，与玩家属于对立面，但区别只是任务目标不同，双方没有必须动杀心的理由，可关键还是在于那个拿手术刀的变态医生是怎么想的。
在香蕉男回答的时候，冷晋开始了思考，从开头推测事件的全过程。
“可以确定的是目前背景里有三方势力，以弗雷德·乔伊斯为代表的研究所，以香蕉男为代表的军方，以我们两人为代表的雇佣兵。”
“首先雇佣兵方是完全没有主观意图的，谁给的钱多，就帮谁做事，研究所只负责调配药剂并展开生物实验，而军方的目的则是得到实验资料，或是完美的实验体。”
“从结果来看，无论是中立方还是合作方，其实都不存在根本性的冲突，那么问题不应该出在整个组织，而是其中的个人。”
说到这里，冷晋看向正在愈合的弗里曼，现在的他就跟剥皮怪人差不多，全身零件起码少了10%，偏偏就是能够运行起来。
可能是因为那次被大面积酸液糊脸，现在的弗里曼已经暂时失去了疼痛感，这不是好事，但对现在的弗里曼来说简直不能更好。
知道冷晋是想从这里获取信息，双方经历了一次大战，也算是患难与共了，那些东西也不是机密，弗里曼就直说了。
“我对那位女士没什么交集，因为她从来不给任何人好脸色看，认为自己被派遣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流放，胡乱撒气，所以大部分人也不给她好脸色看。”
顿了顿，弗里曼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种人其实是最常见的职场性格，欺软怕硬，永远不满足现状，将一切失败都归结于他人，如果把改变格局的机会放在面前，说不定她会选择孤注一掷，赌上一切。”
尽管弗里曼提供的是一个缺乏证据的猜测，所有线索都埋在了研究所的废墟里，但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概率确实很高。
就像弗里曼说的那样，进化是漫长的过程，药物与环境压力能够适当催化，但都是有代价的，不可能达到如此夸张的飞跃，如果这个女人没有得到原始药剂，只靠传染不可能达到这种层次。
而且她出现的位置也很巧妙，为什么一个没有权限的外部派遣人员会出现在高度机密的地下机房里？
当红色警报发布时，所有通道都被紧急封锁，但她却没有尝试逃跑，反而深入到危险爆发的根源地，很难让人相信她与事件无关。
结合军方高效的反馈行动来看，这个叫玛丽的女人大概率不是单独作案，而是有团队、有预谋的。
反正对于军方来说，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最终都可以得到研究所的研究成果，而整个感染区就成了天然的活体实验场所，一举两得。
按照这个角度去想，不难推测出“丧尸围城”副本的分支路线，如果冷晋想方设法将弗里曼直接带回安全区，交给军方。
作为接触了机密的人，他们大概率会受到攻击，那时候任务主线会变成“逃跑”或是“活下去”，但现在有了新的选择，那就是相信弗里曼。
一个拥有超现实研发能力，能够与军方合作却不用卑躬屈膝、不会被处处掣肘的研究组织，必定是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只要能够逃出感染区，一切都好说。
说完所有知情内容的香蕉男两眼泪汪汪：“哥，大家的任务都不一样，杀了我也没特别奖励，要不你放了我吧？双赢啊。”
“哦......倒不是不行，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冷晋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给我一个放过你的理由，让我满意我就放你走。”
香蕉男双手合十，情真意切道：“我小时候学过舞蹈，虽然长大没能成为专业舞者，但基础还是有的，你要放了我我给你跳一段钢管舞成吗？”
“......那你还是去死吧。”冷晋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的装扮与面容，最终还是举起了手术刀。
“我草别！哥你就说你想要咋样吧，我都依你，成么？”
香蕉男再度伸手求饶，眼前这人岂止是恶魔啊，恶魔也会允许你死亡的好吗？现在是死都不能死，退游戏也不敢退，快崩溃了。
“想咋样？”冷晋又认真思考了一下，“怎么说呢，可能在你眼里我是个恶人，其实我的心是非常善良的，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迫不得已，要不这样吧，你想办法搜搜自己的包，来个赎罪券，今天咱俩这事就算结了，行不？”
“......赎罪券？”香蕉男一脸迷茫。
“对啊，很难理解吗？没有什么事是一张赎罪券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买两张。”冷晋挑了挑手掌，“搞快点，别让哥们自己伸手掏啊，到时候拿多拿少可就不是你说了算了。”
“不是，你这......你也没说这赎罪券是多少价钱啊。”
香蕉男格外为难，他明白了冷晋的意思，敲竹杠嘛，这倒是可以理解，自己的命在对方手里，可杀可不杀，人家还义务劳动帮自己解决了一个隐藏任务，要点好处也是很合理的。
但问题是，你得开个价啊，你不开价我咋知道给什么？
“你这话说的，赎罪券有价，诚意是无价的，难道你对大伙的亏欠是可以用一点点金钱补偿的吗？”冷晋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你这人，没有悟性，看来需要我为你开光一下。”
“别，不至于，要东西是吧？我有的！”
眼前刀刃下一秒就要落下，香蕉男连忙从背包里拿了一个脏兮兮的手机出来。
“哥，这个成吗？正儿八经的转职道具，而且是特殊系的，您给掌掌眼，看看能不能换一张赎罪券？”
“哟，这份诚意多少有点地道了。”
冷晋比了个大拇指，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是现代的智能机，但手机很脏，像是刚从阴沟里捞出来的，边框的缝隙里嵌着不少黑泥。
他低头凑近闻了一下，感觉像是混着血迹的污渍，而背板上还有四道爪痕，看起来应该是人类指甲留下的，非常深刻。
【名称：直播手机】
【类型：任务道具】
【品质：恐惧】
【功能：开启“主播”职业的转职任务】
【特效：探灵直播Lv1】
【使用条件：Lv10】
【备注：欢迎大家来到超级惊悚直播间，在开启今天的直播之前，我必须要告诉你们，本直播只有三类人能够看到：身上阴气很重的人，七天之内将死之人，至于第三种，我不便细说，只能给你们一个忠告——小心身后！】
“特殊系的转职道具。”
冷晋瞪大了眼睛，看起来比他的康复证明书更加强大，卿娇现在已经12级了，却没有转职，就是缺了道具。
想到这里，冷晋将手机递了过去：“主播的转职道具，你要吗？”
“要，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就算是卫生纸我也会好好珍藏的，谢了。”卿娇毫不犹豫地将手机收入背包。
看到这一幕，香蕉男终于松了口气，对付情侣，搞定女人就等同于解决了男人。
“这下诚意应该可以了吧哥？”
“嗯？”冷晋又发出了相当可怕的声音，“对她的诚意到位了，那我的呢，我在前面浴血奋战的时候，你可是一直拿枪指着我的头呢，不该表示表示？”
完了，这家伙是个周扒皮！
香蕉男眼前一黑，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现在察觉到已经太晚，东西都交出来了，再强退游戏岂不是亏到姥姥家？
想到这里，他又咬着牙从背包取了一双黑色的手套，冷晋顺手接过，比起让对方介绍，当然是自己看属性面板更方便一点。
【名称：捕灵手套】
【类型：防具】
【品质：恐惧】
【功能：贴近墙面时，消耗体力可产生吸附效果，使用时每秒下降1%。】
【特效：当佩戴者理智值低于50%，能够触碰到无形无质的灵体。】
【使用条件：Lv15】
【备注：我一直以为爬山是一项孤单的运动，开始时熙熙攘攘，走到最后，回头时发现唯有自己一人还在坚持。但后来我发现，其实山里有很多徘徊不去的人，他们和我一样有着永远不会熄灭的梦，执迷徘徊。我想，是时候加入他们了。】
“听起来像是某位登山云动员的遗物，不错啊，感受到你的诚意了。”冷晋摆了摆手，“走吧。”
“谢谢哥，大恩不言谢，我马上就滚。”
香蕉男拖着受伤的腿转身就走，走了半截，突然傻眼了，又掉头走了回来，讷讷道：“哥，我好像没有完成主线任务......”
说完，他一脸惨兮兮地看向那边正在发呆的弗里曼·乔伊斯，因为他的任务并没有说一定要带走本人，拿回一部分实验资料也是可以的，现在项目负责人就在眼前，随便从他那里弄到点东西应该就可以交差了。
这语气听起来可怜兮兮的，这回连卿娇那种清冷的性子都忍不住了，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我倒是不介意给你，反正我是不会投靠军方的，把资料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反而会遭到追杀，不如早点交出去。”
弗里曼手里拎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白大褂，是刚刚冷晋审问时从废墟里挖出来的，他回过神来，打开里面的内衬，找到了一个被压扁的原型吊坠，打开后，里面有张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并未受损，被保护的很好。
在吊坠盖关上之前，冷晋注意到那个吊坠里放着一张剪裁得体的照片，看起来像是老爷子弗里曼的全家福。
“哦吼。”看着一脸苦相的香蕉男，冷晋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再度伸出手，“虽然我不是什么恶魔，但公平交易这种原则还是要遵守的，想要资料？可以啊，那就公开销售，拿等价的东西来换。”
弗里曼耸了耸肩，对此表示没有异议。
“我真傻，真的......”
此时此刻的香蕉男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参加这种对抗比赛呢？为什么要这么自信？
但后悔无济于事，两件宝贝都交出去了，也不差一件......
他咬着牙，又打开了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