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我,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夜七里又做噩梦了,在一阵凄惨惊恐的求饶中,蓦然坐起来,迅速抱膝蜷缩,眸子里面尽是惶恐不安,甚至不敢抬眼打量片刻周围的环境。
一旁,言修轻抚他的背,轻声的安慰道:“没事了,她们不会再伤害你了。”
听到这话,夜七里才敢很小心的看了看周围,最后将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自是知道是少年救了他,便颤着声线的说道:“谢谢你。”
“你要谢啊,得谢木师姐她们。”言修笑了笑,手指向茅草屋外,“是她们救了你。”
“木师姐?”夜七里好似忽然被蛰了下,忙把头深埋在两膝之间,“别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我不想见她,我不想见她。”
看见夜七里突然的反常举动,言修一滞,感到很是困惑,琢磨着莫不成夜七里和木师姐相识?抑或…夜七里暗恋木师姐?
夜七里依然近乎哀求的喃喃念叨着,“我不想见她。”
言修想了想,不若就让木师姐来劝劝夜七里,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倘若木师姐是他最重视的人,应该会有奇效,让他慢慢放下之前的悲惨遭遇。
念及这些,言修起身走出茅草屋,找到木萍,直接开口问道:“木师姐,你和叶公子是不是认识?”
一听这话,木萍感到很是奇怪,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提到你的时候,叶公子的情绪就会很不正常,好像你对他很重要。”
沉吟片刻,木萍始终没想起来自己与夜七里有什么交集,就如实说道:“我不记得我与他认识…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要不你进去看看他?”
犹豫片刻以后,木萍点头道:“好吧。”
……
茅草屋内的草堆上,夜七里听到有脚步从外面走进来,怯生生的偷瞄一眼,瞬间吓得背过身去,将头死死的埋在两腿间,竟是开始发抖起来。
这般反应自然都被木萍看在眼里,眉头不禁一拧,满心疑窦,疑惑对方为何如此害怕自己,自己对他什么都没做过呀,细细算来,自己还算救了他一命,不感恩就罢了,怎么表现的好像是自己侵犯了他似的。
“夜公子,你可是与我有什么误会?”
见战栗的男人不说话,木萍靠近一步,基于心中所想的情况,开口解释道:“夜公子,我不会对你有任何不轨之心,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更不会有。你大可放心,不必如此记怕我。”
听了这番话,夜七里终于浅声哭了起来,倒是瞬间把木萍弄的手足无措。
“夜公子,你别这样…搞的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有什么话,或者什么要求,你就直接说出来。”
然而,男人从头到尾都是背对着她哭泣,片言未说。
门外守着的言修,看见木萍耷拉着脑袋走出来,问道:“怎么样?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满头雾水的木萍语气不满的抱怨道:“什么都没说。简直莫名其妙,见到我就哭,一直哭哭哭,哭个没完…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听了这话,言修也不和她一般见识,“你要有耐心,他刚经历那样的事情,心情很不稳定,都是可以理解的嘛…要不你再好好想想,你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木萍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咋呼起来,“我一心向道,心系天下,男人于我只是红粉骷髅,我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喜欢你呢?”白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冷不丁的插嘴说道。
言修当即表示很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照顾夜公子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一听这话,木萍差点没蹦起来,“你听听你在说些什么?他一个小男子,让我去照顾,怎么照顾?女男授受不亲,我反对。”
然而,白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似笑非笑的说道:“木萍,你可是说过你对家人保定了,怎么说话不算话?你把人家救下来,就不想管了?”
听到这话,言修不由给白伶竖起大拇指。
……
木萍实在不太会照顾人,总是惹的夜七里时常泪流满面,总是让言修来收拾烂摊子。
不过细心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夜七里看木萍的目光虽然闪躲,但眼底藏匿的许多情愫根本遮掩不住。
不几日,夜七里终于能行走了,心情好像也变好很多,跟言修说起那日发生的事情。
原来自打进入秘境以后,他们青山宗的众人也是分散各处的,在特殊的传音符的帮助下,才得以聚到一起。
起先一切都还算正常,变化还要从一名女修强迫了青山宗的一名男修开始,刘智清得知此事,本打算不予过问。
但是那男修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暗自勾引刘智清,企图以美色诱使对方为自己出气。
哪曾想刘智清穿上裤子不认账,气的那男修把事情全都抖落出来,想要弄个鱼死网破。
这件事情终于激发刘智清藏匿心底的变态本性,竟是当着一众青山宗弟子的面儿,将那男修强暴凌辱。
不仅如此,她还怂恿所有女修一起……
讲到这里的时候,夜七里还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因为他始终无法忘记那名男修的惨叫哀嚎,也无法不想起自己接下来的遭遇。
那名男修被凌辱致死以后,青山宗的那些女修就已经全部激发畜生的本性,纷纷将魔爪伸向每个男修,短短几日,以各种手段尽数玩死除夜七里以外的所有青山宗男修。
然而事实上,夜七里也并不好过,他成为刘智清的专属禁脔,每日都要遭受其百般把玩折辱。
直到一次,他终于不堪忍受,做出反抗,得到的是刘智清让一众女修一起……结果便是那日溪边的场景。
讲完这些,夜七里已经泣不成声,身体控制不住的猛烈战栗。
言修轻轻拥着他,想说些什么来安抚,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词,只能重复着,“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等到夜七里的情绪安定些,他转移话题道:“你是不是喜欢木师姐?”
夜七里低头没说话,面色泛起丝丝羞红,“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额…信。”
“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欢喜。”夜七里柔软的回想着,“去年秋日,落叶的时候,她来青山宗论武,在台上熠熠生光,举手投足都是那样的耀眼。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再有机会见到她,我一定要让她认识我。”
顿了一顿,他欣慰般的笑了,“再见就在秘境外了,大家都以为我跳那支舞蹈是为了搏名取乐,其实我只是想让她注意到我,让她记住我的名字。”
他忽而看向言修的眸子,很认真的问道:“我那天跳得好看吗?”
言修点点头,“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舞蹈。”
这句话是认真的,没有丝毫敷衍,即便在前世,通过手机电视,也多是些屁股扭扭、带着性勾引意味的玩意,而今生更是没见过别人跳舞,所以毫无疑问,夜七里的舞蹈是他看过最好的,没有之一。
“谢谢。”夜七里笑了笑,却是笑得很心疼,“只是可惜还是没能引起她的注意。没想到让她认识我,是通过如此不堪的方式。”
“这不是你的错。”言修说道:“我也有过不堪的过往,有一个很好的人,她就是这么安慰我的。她说的很对,我们只是单纯的受害者,何必要拿别人犯的错,再来反复折磨我们自己?”
听了这番话,夜七里很吃惊的望着面前的少年,“你脸上的疤痕……?”
言修笑了笑,附耳小声的说道:“是假的,和那件事情没关系…你可不要告诉别人,这是属于我们的秘密。”
“好。”夜七里细细瞧着他的脸,“你一定很美…那你说的那个很好的人呢?”
话音落处,言修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却是马上笑道:“她好好的,已经是我们灵岚宗最年轻的峰主的入室大弟子了…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有些复杂,不谈也罢。”
……
夜七里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约木萍去往附近的一处风景尚好的悬崖畔,说是想要跳一支舞,以此答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
木萍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这日,秘境里的天色还算不错,晚霞余晖和夜七里钟爱的红色很相配。
他红衣翩翩起舞,长袖上下飘飘,身姿摇曳而灵动,曼步轻盈可化莲,指尖微翘生兰花。
他轻妙的吟诵着,“青山呵巍峨,云雾呵飘渺,红尘呐痴女和怨男,短短不过数十年。碧波呵漾漾,秋风呵凉凉,凡事呐过眼的云烟,修仙呐修仙呐修仙。”
一旁盘坐着的木萍安静的欣赏,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木姐姐。”夜七里媚着声线问道:“我跳得好看吗?”
“嗯,好看。”
“那我唱得好听吗?”
“嗯,好听。”
“那我生的好看吗?”
“嗯,好看。”
夜七里开心的笑了,“木姐姐会一直记得我吗?”
“嗯,会的。”
“木姐姐,你真好。”夜七里笑着笑着,便流了泪。
这个时候,后知后觉的木萍才察觉他的情绪有点反常,忙起身问道:“你怎么了?”
晚霞映着两人的脸颊微红。
夜七里流着泪的笑着,往后慢慢退着脚步。
他很想问问面前的心上人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自己,他更想拥抱面前的心上人,感受对方的怀抱,只要一次就好,可是他觉得自己太脏了,他不配。
“木姐姐,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清清白白来见你。”
他已经退到悬崖的边缘。
此刻,木萍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听不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夜七里依然笑着,面朝木萍灿烂的笑着,然后向后倒去,栽入不见底的深渊,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勇气问出那句,“你喜欢我吗?”
这幕令木萍彻底傻了,愣了片刻才慌忙跑到崖畔往下看去,却只看到崖下满是雾霭,别的什么都看不见,哪里还有红衣男子的踪迹,她的心忽然被撕了一下。
……
……
夜七里的坠崖并不会对秘境的日子产生太多的影响,灵岚宗的修士们聚在一起,搭建几处茅草房,心想着历练的时限一到,就可以被安然无恙的排出秘境。
如此看来,秘境试炼并不如传说的那样恐怖嘛。
却不想真正的试炼还没有开始。
秘境的时间好似要比外面过的快,转眼间,天气变得炎热,兽潮突然爆发。
悠闲度日的灵岚宗修士们忽然察觉地面剧烈震动,声声妖兽的吼叫声从远处不住地传来,声势之恐怖,不由令人感到胆寒。
仅剩的二十余名灵岚宗修士赶紧跑出茅草房子,面朝声音的来源,个个面色凝重。
杨玥祭出灵剑,问向身旁的木萍,道:“木师姐,我们该怎么办?”
作为灵岚宗一众弟子的领头人,木萍让自己尽量表现的镇定,她放出灵识一感知,却又难以镇定,不禁倒吸凉气,“快随我撤退!”
说话间,她便带领二十余名灵岚宗弟子极速逃遁,“大家都跟上,不要走散。”
秘境有威压,他们无法御剑飞行,只能卖命的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便遇到了也正在逃奔的灵剑宗弟子。
不过相比之下,灵剑宗的弟子要悲惨很多,寥寥不足十五人,其中还有不少衣衫褴褛,血染长袍。
两宗的人会面没时间谈话,只是相视一眼,便继续奔着同一方向逃窜。
身后百余米处,两波兽群迅速合作一波,继续嘶吼着狂奔追赶。
面对如此阵仗,没有一名弟子敢怠慢半分,皆是不遗余力的逃,有气力不足稍稍慢些的,瞬间就会被淹没在兽群脚下,成为一滩烂泥。
弟子越跑越少,还有几位弟子跑散,原本三十余人,在遇到灵溪宗和玄灵宗二十余名弟子的时候,就只剩下不足二十余人。
又是两波兽群合并,妖兽嘶吼阵阵,数量恐怖至极,踏得地动山摇,尘烟滚滚。
终是黄玉等人气力殆尽,停下脚步,转身面朝兽群,满眼决然,抽出利剑……
兽群继续追赶,始终保持百余米的距离。
四宗拢共剩下弟子不足三十名,向着前方的一处旷野的无尽迷障狂奔。
没有任何退路、没有任何余地,他们没有任何犹豫的跑进迷障之中。
瞬间,身后的兽群在迷障边缘齐齐停下,好似就只是为了将这群人赶到迷障里面,又好像迷障里面有什么让它们很忌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