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也只是在主子面前说说。”玉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玉纹本来性格十分沉稳谨慎,给人的印象都是沉默少言又聪明利落,但容篱并非是苛待人的主子,平日里主仆相处也是有说有笑的,因此玉纹在容篱面前也渐渐放开了,有时候也会在容篱面前吐嘈一下,也不怕容篱会责怪她。
“在本宫面前也不能乱说,本宫不怪罪,可万一不小心被别人听了去,可有你的好果子吃!”容篱没好气地说道。
“奴婢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再乱说话。”玉纹垂下头,她知道主子是为了她好,毕竟祸从口出可不是说说而已,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
“算算时间,去明华宫的人也差不多回来了,你去门口盯着,若有什么不妥,及时回来告诉本来宫,一切按计划行事。”容篱吩咐道。
“是。”玉纹听了这话,顿时收敛了笑意。
产房外,秦唯脸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其他嫔妃见此也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等候着,大家都是聪明人,眼见皇上心情不好,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人敢跳出来找存在感。
淑妃此时也安静地坐在一旁,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
德妃心里焦急,但也强忍住,慧妃却垂着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而贤妃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只有文贵妃,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她心里越来越不安,也越来越焦躁,若不是因为皇上还在,她恨不得立即飞回明华宫去。
可她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有了淑妃先前的指证,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要她有丝毫不妥,落在别人的眼中就是她心虚了,;所以她必须要稳住。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随着秦唯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现场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就在众人如坐针毯的时候,去明华宫搜查的明德公公终于带着宫人回来了,被他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容貌陌生穿着一身太监服的男人和脸色惨白难看的文大夫人。
看到那个男人和文大夫人被人押进来,文贵妃浑身猛地一颤,在瞬间手脚发软,她强撑着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并且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向文大夫人打了个眼色,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娘,你怎么还没有出宫?”
文大夫人自然收到了文贵妃的眼色,她并非蠢人,自然也明白女儿是什么,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有皇上在,她自然是不能回答文贵妃的话的,她得按规矩先向皇上行礼。
“臣妇见过皇上。”这个时候文大夫人自然是不敢摆什么架子,哪怕皇上身旁仍然坐着其他嫔妃,她也老老实实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文大夫人的丈夫是丞相,也是一品大臣,文大夫人自身也是一品诰命夫人,女儿又是贵妃,以往看在文丞相和文贵妃的面子上,秦唯也对她客气几分,但今天面对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行礼的文大夫人,秦唯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开口让她免礼,而是冷笑道:“文夫人今儿个是不准备出宫了么?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辰宫门已经关闭了。”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天更是完全黑了下来,宫里有规矩,天黑之后宫门便会关闭,除非是有皇上的圣旨或者手令,否则任何人都不得私自出入皇宫。
文贵妃见自己一把年纪的母亲跪在地上,心里暗恨皇上不给她面子,也顾不得其他嫔妃脸上若有若无的嘲笑,急忙上前说道:“皇上,这是臣妾的不是,最近珠儿睡得不安生,常常容易被魇着,因此臣妾才想要让母亲留下来陪陪珠儿,母亲细心,珠儿也喜欢她外祖母,有母亲陪着珠儿,臣妾也能安心一些。”
秦唯沉默不语,仿佛没有听到文贵妃的解释,也没有开口让文大夫人起来。
文贵妃心里沉了沉,咬了咬唇,又勉强笑着说道:“宫中规矩森严,臣妾自然也不会贸然违反宫规,本来臣妾是想要向皇上汇报的,没想到正巧遇到毓嫔生产,臣妾心里一着急,倒是忘了说这个事儿,说起来都是臣妾的错。”
淑妃讥讽地看了文贵妃一眼,心中冷笑,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为文大夫人求情,却不想想自己如何脱身,真真是个好女儿。
文大夫人此刻脸色也十分难看,她的丈夫是德高望重的丞相,她同样也是大家出身的高门贵女,女儿更地位尊贵的贵妃,她这一辈子靠着家势,靠着丈夫,事事顺心,已经年过半百,作为文家老太君,又有着一品诰命的她,平日里无论去哪儿都是别人的座上宾,她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样的罪了,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地上,实在是令她难堪至极。
她心中恼怒,可一想到刚刚在明华宫里发生的事,心里又惶惶不安,同时心里也后悔不已,早知道她就该狠下心来拒绝女儿这荒谬的要求,她不应该答应女儿将什么高人带进宫的,如今好了,被人抓个正着,这私自带人进宫的罪名是跑不了了。说不得一个不好,还得连累女儿……
无论文大夫人现在有多后悔,此刻也已经晚了。
秦唯并没有因为文贵妃为文大夫人求情而心软,而是对着明德冷冷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明德早就想上前禀报了,只是碍于皇上没有发话,而文贵妃和文大夫人的地位尊贵,所以才忍着没有主动上前汇报,此刻听到皇上发话,自然不敢怠慢,上前一步神色恭敬回道:“回皇上,奴才奉命带人去明华宫搜查,到的时候发现明华宫宫门紧闭,奴才让人上前喊门,却没有任何回应,奴才生怕担搁了皇上的差事,便亲自上前去叫门,最后那守门的宫人才不情不愿地将宫门打开,奴才带着宫人进去,在内殿的院子里发现了文大夫人带着宫人在看一个身穿太监服的男人在作法,而且院子里还摆有法案等物,在发现奴才等人后,文大夫人还上前阻止,说她们是在为二公主作法祈福,但后来奴才发现那案台上还放着几只上面插满了针的小人偶,这些小人偶后面还分明写着一些已经去世的嫔妃的名字,奴才也因此才发现,他们并非是在为二公主祈福,而是在行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大变,便是秦唯也在瞬间变了脸色,豁然怒道:“大胆!”
文大夫人脸色一白,瞬间瘫软在地,完了!
大秦皇室最是忌惮厌恶巫蛊之术,因为大秦开国始祖皇帝在晚年的时候便是被巫蛊之术害死的,始祖皇帝年轻的时候是个骁勇善战的人,夺得天下后,也算是个明君,但晚年却沉迷美色,喜爱丽贵妃,甚至为了让丽贵妃的儿子继承皇位,不顾朝中大臣反对,执意要废后废太子,想要立丽贵妃为后,立丽贵妃所生的儿子为太子,只是当时始祖皇帝已经五十高龄,而丽贵妃所生的皇子才区区三岁,根本就不能与文武双全又已经长大成人的太子相比,如此一来,众大臣又怎会同意?
但始祖皇帝已经完全沉迷于丽贵妃的美色,对她言听计从,硬是力排众议,寻了个借口废了原配中宫皇后,而太子得知母后被废,急急赶来求情,却被始祖皇帝并且当着满朝大臣的面怒斥其不孝,当场下令废除其太子之位并囚禁在太子府,后来更是在丽贵妃的花言巧语之下,将丽贵妃封为皇后,将丽贵妃所生之子六皇子封为太子。
丽贵妃得势,她生怕其他皇子夺位,因此设下毒计,一一将除了废太子之外的其他皇子铲除,她不是不想对废太子下毒手,但废太子虽然被废,可他的外祖家却不是吃素的,废太子的外祖是与始祖皇帝一同打天下的有功之臣,虽然皇后和太子被废,但废太子的外祖家却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毕竟废太子的外祖是开国功臣,所以丽贵妃因为忌惮废太子外祖家的势力,不敢动废太子,只是废太子没事,他的其他兄弟们却被丽贵妃害得死的死,废的废。
眼见其他皇子已经产除,而废太子又一直被软禁在太子府,丽贵妃认为废太子已经造不成威胁,便起了谋害始祖皇帝的心思,始祖皇帝因为年轻的时候时常征战,晚年身体并不好,在丽贵妃有心的算计下,一下就病倒了,始祖皇帝病了,不能上朝,而丽贵妃也带着三岁的太子垂帘听政。
朝中大臣无数次向始祖皇帝请求换太子,可始祖皇帝却不听,后来始祖皇帝暴毙,废太子带着大军冲进皇宫,这才发现始祖皇帝是被丽贵妃用巫蛊之术害死的,因为有这个前车之鉴,从此巫蛊之术就成了大秦皇宫的禁忌,所有皇室相关人员不得行巫蛊之事,若被发现,必定严惩。
这也是为何众人听了明德的话,会面色大变的原因,而秦唯更是惊怒不已,他没想到文贵妃竟敢在宫里行巫蛊之术,甚至连文大夫人也参与其中,文贵妃想要干什么?或者说,文家想要干什么?
今日她们为了谋害嫔妃行这巫蛊之术,那下次她们看朕这个皇帝不顺眼,是不是也要用这巫蛊之术来害朕?
秦唯在瞬间想了许多,别人或许对大秦始祖皇帝的那些往事只是道听途说,但他身为大秦皇家血脉,又是现任皇帝,自然比别人知道得更多,同时也知道始祖皇帝并非是真的死于巫蛊之术,但巫蛊之术却是真的,而当年那丽贵妃并非普通人家的女儿,而是南疆苗女,她也确实对始祖皇帝下了巫蛊诅咒,只是始祖皇帝晚年身体太差,最后没有被咒死,而是先一步病死了。
但这并不妨碍大秦皇室厌恶巫蛊之事,毕竟这种巫术太过诡异,让人忌惮。
秦唯自然也是忌惮的,作为皇帝,他自然也惜命,对于这些巫异之术历来没有好感,如今文贵妃在宫里大行巫蛊之术,他自然是大怒。
“皇上明鉴,臣妾并没有行巫蛊之术,臣妾承认,是臣妾让母亲私下带人进宫,可臣妾只是因为珠儿常常被魇,所以一时想岔了,想要找个人来为珠儿祈福,臣妾是真的没有害人的意思啊……”文贵妃见势不妙,急忙大声喊冤。
“贵妃姐姐急什么?是与不是,听明德公公说完再解释也不晚。”淑妃冷笑道。
为了今日,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才布下这一个局,她又怎会放过文贵妃?
明德看了一眼淑妃,见皇上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便继续说道:“奴才发现此人在行巫蛊之术,心中惊慌,便带着人赶回来向皇上汇报,但奴才离开的时候,有交代宫人继续搜查,估计这会儿宫人已经搜查得差不多了……”明德话还没有说完,留在明华宫搜查的宫人已经匆匆走了进来,同时将在明华宫里搜查到的东西奉了上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宫人奉上来的东西上,只见宫人奉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个沾着泥土的小人偶,而令人心惊的是,那些小人偶身上插满了细小的缝衣针,而小人偶身后还被人写着姓名和生辰八字。
秦唯黑着脸,上前察看,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人偶身上,却发现上面写着容篱的名字和她的生辰八字。
“文秀清,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秦唯愤怒地将手中的人偶狠狠地扔在文贵妃的脸上,怒喝出声。
“皇上,这、这是假的,是诬蔑,这些事臣妾根本就没有做过,这些人偶不是臣妾的,臣妾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上,臣妾是无辜的啊……”文贵妃双膝一软,跪到地上,哭着说道。
“无辜?这些东西就是在你明华宫里搜出来的,你和朕说你无辜?你真当朕是傻子,随你诳骗?”秦唯怒极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