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皱了皱眉,冷笑道:“她找本宫有什么事?也值得你这般为她说情!“
如同淑妃身边的柳儿那般,明蝶同样也是跟着慧妃进宫的,她对于自家主子和淑妃之间的关系也心知肚明,几年前小主子感染天花病逝,自家主子不知为何突然恨上了淑妃,二人的关系也由原本的亲密无间,成了两看相厌的敌对关系。
明蝶知道小主子夭折,再加上皇上的厌弃,让自家主子受了天大的委屈,对于谋害了小主子的幕后凶手眼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这些年也费尽心思想要为小主子报仇,可小主子夭折与淑妃娘娘并没有关系,为何主子突然就恨上了淑妃娘娘呢?
明蝶想不明白,曾经也在私底下也劝过慧妃,希望慧妃能够不计前嫌,与淑妃重修旧好,可惜无论她怎么劝,慧妃就是铁了心要与淑妃断了情分,甚至在请安的时候也不愿意给淑妃一个眼神。
尽管自家主子十分固执,可明蝶却看得明白,不管曾经自家主子有多得宠,如今她已经被皇上厌弃了,唯一的儿子也已经夭折,而因为这件事,娘家也受到不小的牵连,自家主子如今无可以说得上是无权无势,连背后撑腰的娘家也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家主子想要为夭折的小主子报仇,可以说不是一般的难。
而自家主子这几年失势,其他嫔妃不是看不起自家主子就是避着自家主子走,根本没有人愿意搭理自家主子。只要淑妃并不介意自家主子落魄,对自家主子一如概往的好。
明蝶知道宫中迎高踩低的人不少,若是你得宠,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会捧着你,讨好你,若是你失宠了,落魄了,那些人不但不会帮你,反而恨不得回过头来踩你几脚。正所谓世态炎凉,不外如是。
而如此也着实证明了淑妃的友谊难得可贵,进宫前淑妃便与自家主子感情要好,进宫后淑妃对自家主子也是十分亲密,后面自家主子落魄了,她也对自家主子照顾有加,只是自家主子不知为何,在小主子夭折后,就对淑妃冷淡了下来,最近两年更是对淑妃态度极为恶劣,那怕在明华宫请安的时候与淑妃见了面,也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
其实在私心里,明蝶是希望自家主子能够继续与淑妃交好的,毕竟自家主子已经被皇上厌弃,而淑妃却仍然得宠,有淑妃在私下里关照一二,自家主子活得也能轻松一些。
也正是因为如此,明蝶在接到淑妃让人送来的信函后,才不顾慧妃先前的警告,将信函送到慧妃面前。
“娘娘,奴婢觉得淑妃娘娘应该是一片好意,您何不将信函打开,亲眼看看她说了什么?”明蝶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过是一封信,倒是将你收买了,不如本宫好事做到底,今儿个便将你送去永清宫?”慧妃冷冷地说道。
“奴婢不敢!”明蝶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哭着求饶道:“娘娘,奴婢知道错了,您千万别把奴婢赶走,奴婢这辈子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您、您若是赶奴婢走,奴婢、奴婢就真的是没有活路了……”
看着神色冰冷的慧妃,明蝶是真的害怕了,她不过是希望自家主子与淑]妃和好,却没想到,自家主子因为此事如此生气,甚至动了想要将她送去永清宫的念头。
她从小就在慧妃身边伺候,家里的亲人也都在慧妃娘家当差,她对慧妃忠心耿耿,从来没有过二心,若是慧妃将她送去永清宫,为了不连累家人,恐怕她也活不下去了。
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明蝶,慧妃终究还是心软了,毕竟是伺候了她十多年的心腹,又一向对她忠心耿耿,她说要将她送去永清宫,其实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她一个被皇上厌弃的嫔妃,这几年身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得用的也就明蝶一个,若是没了明蝶在身边伺候,她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更何况,淑妃那个阴险小人,又怎配让她搭上明蝶?
“行了,起来罢,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慧妃脸色缓和了一些,只是语气仍然冷冰冰的。
可这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的话语落在明蝶的耳中,却如蒙大赦,她急忙擦干泪水,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您不怪奴婢了?”
“仅此一次,没有下次。”慧妃冷冷地警告道。她知道明蝶是忠心的,但这丫头太喜欢自作主张,尤其是在处理与淑妃有关的事情上,总是故意拐弯抹角地将有关淑妃的消息往她面前送,明明她之前迎接警告过她,可她这次还是将淑妃送来的信函拿了进来,实在是屡教不改,令人头痛得很。
“是,奴婢知道了,娘娘放心,奴婢以后一定会听娘娘的吩咐,绝不再自作主张。”明蝶是真的被吓到了,她可不想被自家主子送去永清宫,虽然她对淑妃娘娘的印象不错,也希望自家主子能够与淑妃娘娘重修旧好,可她真的不想被自家主赶走。
“明蝶,以后本宫不希望你打着为本宫好的名义私自去做任何事,知道了么?”慧妃语气清冷,其中的警告意味十足。
明蝶听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唯唯诺诺地应下,小声说道:“是,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把这信函拿下去处理了。”
说完,明蝶便拿着信函要出去,慧妃犹豫了一瞬间,终究还是冷冷地开口说道:“既然拿来了,本宫倒是要看看,她有什么要事要找本宫!”
明蝶听了这话,顿时睁大眼睛,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毕竟之前淑妃也不是没有让人送过信和其他东西来,可不管是那些信函还是东西,最后慧妃都没理会,往往信函还没;看就让她拿去烧了,而且那些东西,吃的用的就让她给宫人们分了,不能分下去的,也让她在私下里处理掉,或者直接让人送回永清宫去。
而现在,慧妃竟然松口说想要看信,这真是破天荒第一回了。
“怎么?不想给本宫看?既然如此,那你便拿下去烧了罢。”慧妃见明蝶呆呆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顿时不耐烦地说道。
其实自从儿子夭折后,慧妃便因此怨上了淑妃,她对淑妃没有一点好感,那怕这几年淑妃常常给她送东西,她也没有半点要和淑妃和好的打算,如今她之所以说想要看信,其实也并没有原谅淑妃的意思,只是想到前不久皇上下旨让四妃协助文贵妃处理宫务的事,所以才想看看淑妃要和她说什么罢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慧妃松口,明蝶自然不肯错过这样的机会,她瞬间回神,急忙将手里的信函递给慧妃。
慧妃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她瞥了明蝶一眼,然后将信函打开,一目三行地看了起来。
看完淑妃的信函,慧妃久久不语,她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明蝶看到自家主子这样,也不敢轻易开口,只是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等着慧妃说话。
其实慧妃此刻心里十分复杂,她与淑妃是闺中好友,在进宫前,二人的关系十分要好,那时候的她们,不是亲姐妹却胜过亲姐妹,哪怕是她自己的嫡亲妹妹在她心里也比不上淑妃。
因为自家长辈之间沾亲带故的关系,她和淑妃从小就认识,淑妃是个性格活泼明媚又爽朗的女子,而她却是比较内敛,温柔似水的柔和性子,说也奇怪,二人的脾气不一样,却是一见]如故,感情随着二人的年龄增长,越发的要好,若不是后来她们二人一同参加选秀进了宫,恐怕到如今她们之间的关系仍然十分亲密,甚至还有可能会亲上加亲。
可世事无常,当年宫中突然选秀,因为当时皇上后宫的嫔妃并不多,在皇后没有嫡子,其他嫔妃也没有生下皇子的情况下,京都中的所有权贵家族几乎都盯上了皇上的后宫。
在得知宫中选秀的批时候,她父亲第一时间便将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她虽然不怎么愿意进宫,可她身负家族重望,也不得不认命,就在她在伤感自己即将进宫,要与最好的朋友分别的时候,淑妃却来找她了,淑妃一见到她,就抱住她哭了好久,她一开始以为淑妃是因为她参加选秀才伤心哭泣,到最后她才知道,原来淑妃家里也把她的名字报了上去。
其实她知道自己的好友要和她一起进宫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因为淑妃不但与她关系要好,更重要的是,淑妃与她二哥之间俩情相悦,就差她家请媒婆去提亲了。
淑妃要进宫了,她二哥怎么办?这些慧妃几乎不敢想象。可她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选秀如期举行,不出意外,在家族的鼎力支持下,她和淑妃双双中选,同时被封为嫔,顺利进了宫。
进宫后,她很快就顺利侍寝了,而淑妃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人的缘故,所以迟迟没有侍寝,最后还是她看不过眼,劝了她好几次,淑妃才侍了寝。
二人顺利在宫里站稳了脚跟,她与淑妃之间的关系也越发亲密,就在她以为她们可以在宫里互相依靠一辈子的时候,她怀孕了,而她怀孕后,淑妃与她的关系渐渐冷淡了下来。
若只是如此,她也不至于会恨上淑妃,至多是当自己眼瞎,识人不清罢了,可后面发生的事,却让她彻底对淑妃失望了,甚至因为儿子夭折的事,恨上了淑妃。
因为在儿子夭折后,她狠下心去追杀谋害儿子的凶手,无意中发现她难产的事,其中有淑妃的手笔,至于后面儿子被害的事,她倒是没有查到与淑妃有关,可单凭害她难产的事,就已经足够她怨恨淑妃了。
她始终认为,若不是因为难产,她儿子的身体不会生来就病弱,若儿子的身体不是那般虚弱的话,就算感染了天花,也不至于撑不住,归更到底,害她难产的人,才是真正害死她儿子的凶手。
儿子死后的这几年,她查到不少线索,她也知道了当年谋害她儿子的幕后凶手是文贵妃,而德妃等人多少也插了手,她恨她们,可她心里最恨的人终究还是淑妃。
因为文贵妃等人本来就与她不和,因为争宠,她们之间早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可淑妃不一样,对淑妃她是真的出自真心的对她好的,可就是这样一个在她心里和亲人一样重要的人,最后却背叛了她,甚至还间接害死了她的儿子,她又怎能不恨?
她恨淑妃为人阴险,两面三刀,表面上对她各种关心示好,私下里却害她差点一尸两命,最后更是冷眼看着她的儿子被人害死。
在经历丧子之痛、皇上厌弃和好友背叛后,慧妃所受的打击可想而知,这几年若不是仇恨支撑着她,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可直到今天,淑妃送来了一封亲笔信函,却告诉她,当年她难产的事与淑妃无关,相反,那时候是因为有人害她,是淑妃帮了她。
这封信函明晃晃地告诉她,这些年她恨错了人,淑妃不但不是她的仇人,反而是她的恩人?
这让慧妃无法接受,也接受不了。
若当年害她难产的人不是淑妃,她为什么当年不说?她在信里告诉她,她手里有当年文贵妃害她难产的证据,为什么她那么多年也没有拿出来?
若是她能够早点拿出证据,出面指证文贵[妃,后来文贵妃还敢对她的福儿下手么?
几乎在瞬间,慧妃对淑妃的恨意达到顶点,在这瞬间,她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冲到淑妃面前问她,当年她为什么没有将证据拿出来,为什么没有出面指证文贵妃,为什么?
可慧妃终究还是忍住了,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嘴唇渗出鲜血,才惨然一笑,呐呐道:“李韵儿,你真是好狠的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