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焦急地等待着,不到半刻钟,梁院正便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惨白着脸道:“皇上,德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胎位不正,脚先出,如今已经卡死,并且血流不止,臣,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听了梁院正的话,众人皆是一惊,这正常的婴儿出生都是头朝下,头上脚下在民间有句话叫鬼探头,这鬼探头被产妇遇到了,可是十死无生啊!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地要将人给朕留住了,否则你们就提头来见朕!”秦唯铁青着脸,他额上青筋暴凸,双手微微颤抖,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皇上……”梁院正还要说什么,可皇上已经听不进去了,无奈之下,梁院正只好惨白着脸再次进了产房。
产房里,德妃气若游丝,剧烈的疼痛和大量流失的鲜血,让她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她躺在产床上,努力睁大眼睛,她不想放弃,不想就这样认输,可她却连喊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见德妃已经快撑不住了,孩子一直卡在产道出不来,估计也是凶多吉少,梁院正除了不断施针止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可就算他施了针,血也止不住,眼见血越流越多,有了血崩的征兆,梁院正手一哆嗦,手中的银针差点掉到地上。
完了,全完了,不但德妃救不了,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估计也保不住,梁院正已经能够想像到,到时候皇上会有多愤怒,而他的脑袋估计也保不住了……
产房外,众人已经听不到半点动静,但大家的脸色都十分沉重,毕竟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还得表现出一副担心不已的模样,至少在皇上面前嫔妃们表现得十分难过。
容篱也没想到,德妃生产会遇到鬼探头,此刻她心里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出手帮德妃一把。
对于德妃,容篱并没有多好的印象,她上位后其实并没有得罪过德妃,可德妃却在私底下用那些龌龊手段暗算她,对于这一点,容篱是记恨的,若不是她懂药理,恐怕如今她已经着了德妃的道,永远也怀不了孩子了。
可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皇上十分看重德妃这一胎,她若是能帮德妃渡过这一劫,皇上必然会对她另眼相看……
德妃现在死了,上面还有文贵妃,还有其他三妃,这对容篱来说,并没有什么实在的好处,若是救了德妃,不管德妃那儿领不领情,皇上对她肯定是感激的。
权衡利弊之下,容篱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她突然上前一步,对皇上说道:“皇上,让嫔妾进去看看吧。”
“毓嫔,你可知道你在和朕说什么?”秦唯皱着眉,有些不耐烦。现在德妃情况危急,他可没心思去想其他,更厌恶有人不懂眼色,跑出来刷存在感。
看到容篱突然出头,其他嫔妃在意外之余,更是觉得幸灾乐祸,觉得容篱为了争宠-一点眼色也没有,现在皇上正因为德妃难产的事烦着呢,这会儿冒头, 岂不是自己撞到枪口上?
“皇上,嫔妾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容篱抿了抿唇,有点紧张地解释道:“嫔妾在进宫前身边伺候的嬷嬷懂接生,她曾经和嫔妾说过,若是产妇在生产时遇到鬼探头,可以先用上好的人参吊着产妇的命,然后再用特殊的手法去按产妇的肚子,如此慢慢将胎儿的位置纠正过来,如此产妇便能顺利生产。”
此话一出,别说文贵妃等人,就是秦唯也有点意外,他双眸死死盯住容篱,沉声道:“此话当真?毓嫔,你有几成把握?”
容篱咽了咽口水,明明十分紧张,却佯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嫔妾不敢说有多少把握,嫔妾只能对皇上说,嫔妾会尽力去救人,毕竟、毕竟那也是皇上的孩子……”
最后一句话,容篱的声音几乎小得听不见,可秦唯却是听到了,他看着眼前有些忐忑不安的少女,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感动,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也温和了下来:“去吧,尽力便可!”
“多谢皇上。”容篱脸上露出一丝轻浅的笑容,笑容一闪即逝,转身快步进了产房。
看着娇小的身影消失在产房,秦唯心里莫名一动,他下意识地捂了捂心口,这是一种陌生的情绪。
文贵妃盯住产房紧闭的房门,一双眸子似淬了冰,阴冷得吓人。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她伺候皇上多点,她刚刚明显觉察到皇上看毓嫔的眼神有些不同,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作为女人,她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毓嫔……
文贵妃隐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下意识地攥紧,尖利的指甲几乎刺破了掌心。
淑妃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文贵妃。
产房内,德妃的气息越来越弱,梁院正和几个太医已经焦头烂额,几个接生嬷嬷缩在墙角,德妃的贴身大宫女罗玉守在一旁哭泣不止,不断地喊着德妃。
容篱一进门,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容篱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她的目光落在德妃身上,只见德妃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已经昏迷过去。
这样的情况显然十分危急,容篱心里不由沉了沉。
“你进来干什么?”罗玉看到容篱,瞬间戒备起来,狠狠地瞪着她,并且快步拦在容篱面前。
感觉到德妃的情况不妙,容篱也不耐烦和一个奴婢纠缠,便冷声道:“本宫能救你家主子,若是你想你家主子死的话,你尽管拦住本宫!”
“你怎么会有那么好心?明明……”说到这里,罗玉猛地住了口,德妃私下算计毓嫔的事可是不能说出来的,因此毓嫔并不知情,所以她是真的想要救主子?
“明明什么?”罗玉虽然话没说完,但容篱心里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过是想说,德妃明明算计过她,她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来救人?
而她却不知道,容篱确实没有安什么好心,她会主动提出来救人,一是为了刷皇上的好感,二则是她猜测,那怕德妃这次活了下来,顺利把孩子生下,但耽搁了那么久,孩子的情况应该不会好到那儿去,往轻了说,孩子可能会因为这次难产体弱,重了则是孩子还不一定保得住。
“你真的能救我家主子?”罗玉神色复杂地看着容篱,咬住唇,她不知道该不该信。
“知道的说你是对主子忠心耿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要害死你家主子!”容篱冷笑道:“你也可以不相信本宫,本宫也不是非要上赶着招人嫌的人,只要你再拦一下,你信不信巴宫现在就出去,让你家主子自生自灭?”
眼见容篱做势要走,罗玉回头看了看气若游丝的德妃,又看了看罗篱,情急之下,态度瞬间软了下来,只见她扑通一声在容篱面前跪了下去,说道:“毓嫔娘娘,奴婢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只要你救了我家主子,奴婢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虽然罗玉说得情真意切,容篱也相信她现在的话都是出自真心的,但容篱也没有当真,毕竟话说得再好听也没用,她救德妃也不是为了得到她感激。
罗玉不再阻拦,梁院正等人都纷纷松了口气,虽然他们不知道毓嫔能不能救德妃,但毓嫔能进产房,说明是得了皇上允许的,因此对梁院正等人来说,毓嫔此刻就像是一棵救命稻草,有毓嫔在,那怕最后德妃仍然逃不过一尸两命的下场,至少也能替他们分担一下皇上的怒火。
容篱并不知道梁院正等人心里的小九九,若是知道了绝对会啐这老家伙一脸,此刻德妃的情况已经到了危急关头,再不动手那就晚了,因此容篱摸了摸德妃的脉搏,感觉到她的脉搏虽然弱,但还在跳动着,因此便道:“参汤呢?有没有备好?”
罗玉急忙将早就备好的参汤端过来,说道:“参汤已经熬好了,可是主子一直昏迷,根本喝不下去。”
“给她直接灌下去,梁太医继续行针止血,其他人退到一旁。”容篱一边说着话,一边动作利落地掀起盖在德妃肚子上的被子,在动作的瞬间,她小指轻轻动了动,一点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粉末撒落,同时她卷起袖子,以一种奇特的手法开始在德妃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按压。
随着容篱的动作越来越快,汗水从她脸上滴落,而众人皆紧张地看着她,安静地等待着,而就在这时,一个接生嬷嬷忽然惊呼出声:“血止住了!胎儿的脚已经缩了回去……”
罗玉定神一看,果然先前如水般汹涌而出的鲜血已经渐渐止住,虽然仍然有出血,但血量却小了许多,而之前已经探了一半出来的胎儿的小脚丫,此刻也缩了回去,这说明胎儿的体位已经发生了变化。
又按了一会,容篱已经累得浑身大汗淋漓,她感觉到腹中的胎儿胎位已经完全正常,这才疲惫地收回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再给你家主子喝点参汤,这会人应该已经快醒了。”
果然,容篱声音刚落,本来双目紧闭,早就昏死过去的德妃突然发出一声轻哼,紧接着睁开了双眼。
罗玉见德妃醒来,顿时大喜,但她仍然紧记着容篱的话,急忙将手中的参汤喂给德妃:“主子,你终于醒了,快,快喝点参汤……”
“罗玉,孩子、孩子……”德妃激动地抓住罗玉的手。
“德妃娘娘放心,小皇子现在没事,您先将参汤喝完,这才有力气将小皇子生下来不是?”不待罗玉说话,容篱便走过来说道。
“毓嫔?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容篱的瞬间,德妃也是大吃了一惊,同时也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
“主子,是毓嫔娘娘救了您……”罗玉此刻对容篱十分感激,她生怕德妃误会,急忙解释道。
要知道毓嫔娘娘可是厉害得很,万一主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将人惹恼了怎么办?要知道小皇子还没生下来呢。
“你救了本宫?”德妃听了罗玉的话,不由怔了怔,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罗玉一向对她忠心耿耿,绝不会骗她,也就是说,刚刚她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确实是毓嫔救了她。
“娘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小皇子还等着您呢,你赶紧喝了参汤,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容篱劝道。
德妃神色复杂地看了容篱一眼,但她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一口将参汤喝了,强忍住疼痛,开始按接生嬷嬷教的,开始用力。
胎儿的胎位已经正常,宫口也彻底打开,只要德妃有力气,再加上接生嬷嬷的帮忙,基本已经能够顺利将孩子生下来了。
容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又闷又暗的产房里,便转身走了出去。
守在产房外的秦唯一看到容篱,便猛地站了起来:“毓嫔,德妃如何了?”
容篱疲惫地笑了笑:“皇上,嫔妾幸不辱命……”
容篱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身子歪,软软地往后倒去,在千钧一发之际,秦唯几乎想也不想地长臂一捞,直接将昏倒是容篱捞进怀里,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焦急:“篱儿!太医,太医快来……”
此时太医几乎全部在产房,还是明德机灵,快步走到产房门口,将一个太医叫了出来。
“皇上,毓嫔应该是太过劳累,这才昏了过去,先让人将她扶到偏殿休息吧。”文贵妃上前劝道,手却不由自主地紧握在一起,看着被秦唯抱在怀里的容篱,文贵妃觉得刺眼至极。
秦唯看着容篱苍白的小脸,将她抱在怀里,他才发现她浑身几乎已经湿透,由此可见,将德妃从鬼门关拉回来,并没有她说的那么轻松。
“皇上……?”见秦唯沉默不语,文贵妃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咬了咬唇。
“先让太医看看再说。”秦唯淡淡瞥了她一眼。
“皇上说的是,是臣妾急糊涂了。”文贵妃尴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