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与广城交界有个城中城,百年前它还是一个镇,有个很传统复古的名字叫‘三川镇’,后来因为两个城市发展,周边的地段都建起高楼,街道热闹繁华,三川镇因地势尴尬,曾一度被港城和广城各种争抢。
数十年来,因为两城竞争手段激烈,三川镇的发展一直被搁置着,渐渐的变成了如今的城中村。
现如今的三川镇已经更名为‘三川区’,由广城管辖,但归属于港城。
从广城关口进入三川区,一门之遥,恍如时空穿越。
身后是繁华都市的万千景象,眼前触目所及的是九十年代初的各种建筑。
街道古老,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偶有那么几个衣着朴素的孩童在街道上跑,三轮车摩托车穿梭着,噪音不断。
古老的店面,店家漫不经心的吆喝,卖的凉茶,古老手工作坊各类小吃……
中午下过一阵雨,古老的街道,花岗岩一块一块拼接铺起来的路面,有些凹凸坑洼,加上街道排水系统不够完善,小小的一场雨,积水排不出去。
街道宽度只能够一辆私家车经过,但这边一般也不会有什么私家车开进来。
曲成领着顾安允和余阿凉慢慢往街道深处走。
“不知道他还住不住这里,去年我来看过他一回,住在街尾一栋老洋房里,但那时候他说老洋房到今年就会被判定危房,房东不能再出租了,他说可能回港城老家。”
曲成一边走一边摸着自己额头上的刀疤,继续道:“其实自从他左耳失聪后,他就再没有上过舞台,有五年多了吧,舞台剧演员需要不断的熟悉舞台,他停了这么久如今耳朵也不好,我真不觉得你这个时候找他复出是好决定!”
顾安允听着曲成的话,精致的面容神色淡淡,“先找到人再说。”
闻言,曲成耸耸肩,“ok,你大小姐觉得可以就行,我是提前跟你把情况说清楚,免得你到时候见到人失望。”
“我不会。”顾安允神色坚定,“因为左耳失聪是我找他的必要条件。”
曲成:“……”
合着你就是不找正常人呗!
三人并肩往街道深处走,这里实在太落后了,街道两边的店面的大门还是木材门,晚上关门时,木材门一块一块拼凑堵住店门,从里面横着一根木棍拴住,店家一般都直接住在店面二楼。
木材用的多,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潮湿木材气味。
几名孩童在追赶打闹,手里拿的弹弓玩具枪是顾安允从未见过的。
房车停在广城关口停车场,一小时几十块的停车费谁也不放在心上。
有个孩子突然从顾安允身旁跑过,一脚刚好踩在顾安允脚边的一个水坑,刹那间激起的水花——
顾安允一顿,看着孩童的身影消失在前面转口。
两秒后,顾安允低头。
出来之前她特意换了身休闲一点的衣服,浅色修身牛仔裤搭配黑色皮靴,上身内搭是同和短靴同系列的皮面外套,高领修身的米色毛衣,衬得她一双腿又长又直。
只是现在这一身衣服,从衣服到裤子短靴都被溅了不少污水。
尤其是浅色牛仔裤上,污水点十分惹眼。
女人看着,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
“哎!这熊孩子……”顾安允身旁的短发女孩见状急忙从包里拿出纸巾,“老板你等下,我帮你擦擦……”
短发女孩说着就要蹲下身给顾安允擦鞋,却被顾安允及时拉住手臂。
“脏了就脏了,回去再换。”顾安允对她微微一笑,“阿凉,你是我高薪聘请的生活助理,不是丫鬟,给我擦鞋这种事情你不必做。”
余阿凉微愣。
“怎么这个表情?”顾安允抬手碰了碰她鼻尖上的鼻钉,“但这个要摘掉。”
余阿凉:“……这个是假的。”
她说着指甲一抠,就把那假鼻钉抠了下来。
顾安允愣住两秒,反应过来,笑了,“原来是假的,我还以为你真这么不怕疼呢!”
“不是……我真的有打,只是打在别的地方。”
“嗯?”顾安允微微歪了下脑袋。
余阿凉看着她,吐出舌头——一个闪着银光的舌钉。
顾安允:“……”
“哈哈哈,小允你别慌,她绝对不是什么社会不良少女,就是有点中二,打舌钉是和我打赌输了去打的。”
顾安允拧眉,看向说话的男人,秀眉微拧,“曲学长,你怎么能让她去打这个?”
“我就开个玩笑谁知道这孩子这么实诚呢!”
余阿凉对这个舌钉并没有太大的排斥,她笑着说:“没事啦,反正我也习惯了,有时候遇到点麻烦,我吐一吐舌头还是能吓住不少人的!”
顾安允:“……”
她抿唇轻叹一声,“你们以前怎么玩我不管,但从今起,为工作室的形象考虑,舌钉鼻钉都得摘了。”
余阿凉看了眼曲成。
曲成笑笑,“听她的。”
余阿凉点头,“好,我回去就把舌钉取掉。”
顾安允这才满意,摸摸她的头,“感谢你为我们工作室形象做出妥协。”
余阿凉:“……倒也不是妥协,只是以前没人教我怎么做嘛,曲哥又是个不靠谱的……”
顾安允勾了勾唇,“没关系,以后跟着我,我教你。”
余阿凉一怔。
顾安允转头看向曲成,“曲学长, 阿凉以后都归我管,你没意见吧?”
曲成耸耸肩,“有人接盘我乐意着呢!”
“行,那回头把她的身份证件那些给我,我帮她办个正式的身份证。”
余阿凉是广城某福利院孤儿,阿凉这个名字是福利院取的,余这个姓氏是她后来成年后给自己定的。
多余的余。
正因为多余, 所以才会被抛弃。
余阿凉看着一脸认真的顾安允,垂下眼,用力的捏紧了手里的纸巾。
……
“……余阿凉五年前在奥城赌场被曲成赎身带走,这些年一直在曲成手底下当个工具人,跑跑腿什么的,始终没有个光明的身份。
曲成自己是港城世家出身,他年长顾安允七岁,和顾安允是同校,还一度被封为学神,这样的人本该辉煌一生的,偏偏后来家道中落,但曲成并未就此放弃,
曲成利用自己那点人脉开了家经纪公司,身为法人的他为了公司发展,拉了几个港城老总入股,而他自己则亲自手把手带艺人,可曲成这人或许是衰神俯身,五年前他带的艺人跳楼自杀前留下一份遗书,揭露了曲成公司老总的种种劣迹,而曲成作为法人被几位老总联手踢出来顶包,含冤入狱。
就这样,坐了两年牢的曲成出来后已经被业内封杀,兜兜转转,不得已就成了连一个正经职业称呼都没有的‘人事中介’……”
偌大的办公室内,李杨的声音久久回荡着。
念完这些信息,他才抬眼看向办公桌前的靳沉樾。
男人面色阴沉,薄唇抿成一条线。
李杨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轻咳嗽一声,小心翼翼的补充道:“靳少,少夫人的工作室,这个曲成占有百分二十的股份。”
闻言,男人手中的钢笔‘咔嚓’一声,断了!
李杨:“……”
完了,靳少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