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泰的眼睛闪着光,陷在了回忆的岁月里。
陈书婷是个很好的聆听者,她追问道,像个孩子:“后来呢,钱找回来了吗?”
“嗯!那些人谁都不愿意理我,只有安警官。”
陈泰继续说道:“
他特正义,当即带着傻大个安长林和孟德海,闯进狼窝,找到那帮子人的头头,把钱给我要了出来。”
“这么说,您的创业基金还有安家的份?”安欣说道。
“对,可以这么说。
之后,安警官对我照顾有佳,我也利用他的势做过不少事。
可以说,没有安鹏举,就没有我陈泰。”
“就像没有安欣,就没有我高启强一样。
咱们父子都承安家的情,都欠他们的债。”
“这是缘分啊。”陈书婷插科打诨。
陈泰重重的点点头,陈泰一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他又摇摇头,叹息道:
“可惜啊,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谁能想到,安警官会被人出卖,落了个尸骨不全的下场。
不该啊!
也许是因为太正直,得罪了什么人……哎!不说了!”
安欣突然凝视着这只老狐狸,问道:
“老爹,告诉我,您知道谁是黑警吗?”
陈泰顿了顿,没有说话。
安欣笑道:“老爹,您不会出卖了安警官吧?”
陈泰继续沉默。
陈书婷假装急眼了:“启强,你怎么说话呢?老爹是这样的人吗?”
“我就是开个玩笑。我错了!
我是说,老爹一定知道是谁出卖了安警官!
以老爹有恩必报的性格,恩人遇害,他怎能不报仇?
一定是有隐情的,我说的对不对,老爹?”
安欣了解陈泰的性格,今天所有的恭维,都是以江湖狭义精神为准绳的道德绑架,以及威胁:你陈泰知情不报,就是恩将仇报。
陈泰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的确知道,但这个人,这件事,不是我们商人能左右的。
江湖事江湖了,但如果属于庙堂呢?”
安欣若有所思,说道:“我写个字,您看对不对!”
安欣点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陈泰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儿子大才!
的确是他,另一个,你也认识,是徐江。
八十年代末,徐江就做起了赌博、抢劫、敲诈港商的生意,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觉得翅膀硬了,和我分道扬镳。”
陈书婷凑过来,安欣赶紧擦抹掉,“男人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他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呢?”安欣继续追问。
陈泰透露了当初的形势,安欣顿时就明白了:
当初,市局中,安鹏举、孟德海、张福康、安长林干劲十足、势头正劲,属于转业一派,称为武派,以安鹏举为首,而另一派别叫文派,都是些文职,以笔杆子赵立冬为首。
从升职轨迹上看,赵立冬基本上是踩着孟德海上位的,实际上,如果安鹏举还活着,赵立冬也只能排第二,市局局长、政法委书记一定是安鹏举。
能干,招人嫉恨。安鹏举牺牲后,谁最受益?
当然是赵立冬。
“安欣的母亲的死,您怀疑谁?”
“斩草要除根,除了他,还能是谁?否则,你的小兄弟也不会被如此针对吧?”
听陈泰如此说,安欣秒懂。
在安欣和陈书婷的软磨硬泡之下,安欣终于从陈泰那里拿到了当时嫌疑人的名单。
就在陈书婷要你侬我侬之时,安欣紧握名单,开车去找了高启强,陈书婷气得直跺脚。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安欣对阿强的承诺,必须遵守。
其次,安欣感觉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还需要利用老高的身体多做一些事情,但,前提是征得老高的同意。
旧厂街的小饭馆,这是安欣和高启强会面的老地方。
两人点了三碗猪脚面,高启强吃两碗,安欣吃一碗,配着卤菜烧鹅,高启强食指大动。
安欣把父母的事全盘托出,问向完全没有吃相的老高:“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抓他们喽!”高启强低头吃面,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没有证据啊!当初警方就是缺少证据,才让他们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他们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每个人的行为都不触犯法律,最后只能定性为意外。
当时,保安说我娘的自行车妨碍了交通,挪到了地下车库,我娘,只好去取自行车。
恰好,商场电路突然坏了,电工拉了电闸,一辆奔驰车疾驰而去,撞倒了我娘,事后他说他妈心梗,急于去医院,车库太黑没见看。
而后十一辆车陆续碾压过去,他们说以为压到了防汛沙袋,没注意。
电力恢复的时候,我娘倒在了血泊中,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旁边还摆着我的生日蛋糕。”
高启强停下吃面,感同身受的凝视着安欣:“你想不想报仇?”
安欣坚定道:“想!”
“那如果法律解决不了怎么办?”
安欣迟疑道:“不抓到他们,我是不会放弃的。”
高启强问道:“到现在为止,你是要结果还是要确保流程正确?”
“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流程正确,你是惩治不了凶手的,要结果就简单的多。
专业术语叫什么来着?对!
结果正义还是过程正义。
阿欣,你是专业的,不用我这个外行教你吧?”
老高审视着安欣,心道:你装,你再装!
安欣下狠心道:“结果正义。”
高启强玩味的看着安欣,说道:“那就好办了!
全特么办了,不就得了!
磨磨唧唧的,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具体呢?”
“把他们都抓起来,让他们互相咬。他们中间总有混的不好的,总有骨头软的。
用尽一切手段,让他们开口,找出幕后之人。
老子又不是警察,顾忌那么多干什么。”
老高指指安欣的脸,又掏出警徽拍在桌子上。
安欣秒懂,他现在是黑道老大。
高启强喝了一口汤,说道:“阿欣,放手去干,出了事我顶着。”
安欣保证道:“老高,你放心,我不会杀人的。”
高启强乐了,蔑视道:“早年出来混的,他们谁手上没沾过血。
沾上血不怕,别落下证据正好。
杀几个畜生算什么,就当回报社会了。”
安欣突然展颜一笑,说道:“老高,谢谢!”
“等等!”高启强看着安欣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我是不是又中计了?”
高启强细想下去,可不嘛!这事是你安欣顶着我的身体犯下的。
心中不免哀叹:我命苦啊,换不回来,我给你兜底,换回来,更是我兜底!
阿欣,你害的我好苦!不行,你必须好好补偿我一下!
“这顿,必须你请!”
窗外,响起了闷雷,不一会,雷电交加,大雨哗啦啦的下了起来。
安欣照着名单上的名字,画起了圈圈叉叉,有些人死了,有些人还活着,有些人发达了,有些人落魄了,有些人洗白了,有些人依然在混,但无论是谁,都逃不过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随着安欣的落笔,一场京海地下势力的大清洗即将来临,正印证了那句话:出来混,早晚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