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门里传来小姑娘的声音是何等的掷地有声,就算看不到其表情,也定能想象是何等的坚定。
闻人荣极的心似被触动,跳的隐有失控之意。
他蹙眉,抬手抚上心脏处,眼中有着不解。
是蛊虫又发作了?不然为何心脏跳的这般快?脸上也有热意?
不能惊扰了小姑娘才是。
他转身便走,天冬见他出来,奇怪问:“主子怎这么快就出来了?可是郡主不在?”
不能啊,他方才还看到郡主回来。
“可能蛊虫发作,我去找诸葛。”
见闻人荣极头也不回,天冬挠了挠头,心说蛊虫发作主子怎么还一副愉悦模样,脸上笑容快到耳朵后了,莫不是出现了新的症状?
天冬一个激灵连忙跟了上去。
房中对话还在继续。
端见穆念安态度坚定,叶从书勾唇,从袖中掏出一份地图,摊开在她面前。
“如此,郡主便听我一言。”叶从书道:“郡主行事,可从关口入手。”
穆念安看着他指尖指的地方,问:“此话何解?”
“正如郡主所说,王爷已引得圣上猜忌,您既已认定王爷,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口是大金的军事要地,其连接着通向京城的水路,此路又通向北域和周边小国,这也是为何北域频频来犯的缘故,此路更是运输贸易的关键。”
“大金逐渐富饶,便是与此路有着莫大的干系,当年您的先辈便是以此水路同几国进行贸易,逐渐富饶,关口虽以水路为主,可周边山形却成包围,十分牢固,对我大金十分有利,不论是粮草运输还是贸易往来,都十分重要,若是掌握了关口……”
穆念安眼睛一亮,道:“若是掌握了关口,无异于掌握了大金命脉。”
“是如此,若是关口被卡,一切运输当断,首当其冲受了影响的便是京城。”叶从书点着关口的地方,声音不紧不慢:“也正是因为如此,关口被圣上掌握,若是有心利用,运输边关的官粮也是被断在这里。”
闻人荣极前往边关带兵打战,若是金帝有心借此除掉,断了军粮,再找个莫须有的理由含糊过去,他必死。
听出他言外之意,穆念安眼眸深深:“关口至关重要,有圣上把控,叶公子所言,如何能在圣上眼皮下占据此地?”
叶从书摇头:“此举太贪,不是明智之选,叶某的计策是,掌握贸易。”
“关口贸易往来众多,占据京城大半,若是贸易沾了大头,遇险情,也可从容应对。”他抬眸:“若京中事发,此乃是郡主的一条退路,也是王爷的一条活路。”
边关条件苦寒,全是仰仗京城运输的粮草,可其中想要耍手段的地方太多,如此便受制于人,若手中掌握钱财,购买粮草不是问题。
叶从书不知想到什么,问:“郡主可知我大金武将众多,为何圣上要派王爷前去镇守边关?”
此事的确是她不解,穆念安问:“为何?”
叶从书吐出一句:“因为王爷得将心。”
穆念安眉头一跳:“什么意思?”
“当年大金屡遭北域来犯,百姓苦不堪言,若不是镇国将军出现,大金,未必是现在的大金。”
“当年朝廷重文轻武,对武将极尽苛责,吃不饱穿不暖,将士们如何上阵杀敌?是镇国将军据理游说先皇拨款厚待边关将士,先皇离去时,曾有内乱。”
说到此,叶从书声音沉沉:“那时边关告急,朝廷不曾分发粮草,是王爷孤身一人闯京,带着粮草支援,即使现在武官得以重用,却仍无法改变重文轻武,底层士兵命如草芥的命运。”
他叹息一声:“镇国将军在时,将士生活尚好,可镇国将军离去后,朝廷便又忽视了边关,若不是一直有王爷力争,将士们怕是苦不堪言。”
“底层将士命如草芥,先有镇国将军,后有王爷,他们善待将士,您不知,有多少人愿意投入王爷麾下。”
“王爷爱兵如子,性情大仁,凡是他带兵打仗,皆是身先士卒,对待战死将士,皆分发抚恤,安抚亡者家人,让将士们无后顾之忧。”
世人道闻人荣极喜怒无常,嗜杀暴虐,还是头一次有人说其大仁。
“凡王爷兵者,皆有重甲,皆有战马,人人有兵器,自然无往不利。”
“试问将士,谁人不想跟此将军?”
“如今边关人心惶惶,又有北域频繁来犯,是因将者无能,所以圣上委派王爷,一来安抚民心,二来震慑北域。”
“您要做的,便是握住了关口贸易,这是您的退路,亦是王爷的退路。”叶从书看着她,道:“旁人也许难如登天,可对您来说,却并非难事。”
如叶从书所说,穆念安先辈乃是商户起身,就算到了现在,关口仍有诸多余商。
其中,多数由王川把控。
此事无人知晓,叶从书也不过是猜测,继而行事大胆。
他亦不知,如今关口贸易大头,已在穆念安手中。
良久后,穆念安轻笑一声:“叶公子,你想的这般长远,可真是让人害怕。”
一策,便是从如今险境到后路,乃是绝路都想到了。
掌握了关口贸易,就算金帝欲要除掉闻人荣极,也不是一件易事,若是闻人荣极有心造反,便也是底气。
叶从书并不否认,只是道:“一切只为自保。”
穆念安看他,叹息一般道:“你虽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但却行助他人之事,此乃背主,我本不该信你。”
叶从书抬眸看她。
穆念安道:“你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君延,若留你在身边,有朝一日为了君延,你难保不会送我去死,我说的可对?”
叶从书不说话。
穆念安起身:“可我仍愿意用你,你志不在我,我不在意,因为我们所求相同,目标一致。”
“可叶从书你听好了,你若心生歹意,不论出自何意,我必杀你。”
小姑娘目光冷厉,身上气势让人心惊。
叶从书勾唇一笑:“定不负卿信任。”
穆念安却摇头:“没有信任。”又叹道:“此番话,此番计谋,在你心中一定盘算良久,如今一吐,可是快意?”
叶从书心中大震,点在地图的指尖都颤抖了一下,见他抬起眼眸,认真作揖,心悦诚服:“谢郡主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