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极长又极短。
长到可以让人翻出当年真相，细数理论，可也短到让人没时间安排过更多事宜。
京外后山一处，伏尸遍地，血流成河。
立于尸身血海间，闻人荣极接过南星递来的手帕，细细的擦拭着手指。
他手指极长，擦着手上的血迹姿态优雅，直到血迹被完完全全地擦干净后，方才将手帕丢至一旁，掩盖了一旁地上死不瞑目的一双眼。
南星见他神情冷静，不似疯魔，却仍觉心惊肉跳。
蛊虫引动，唯有饮血方可止住。
而此次蛊虫苏醒，病情来势汹汹，主子已有不可控之意，所以他与天冬带着主子连夜出城，想要去找神医压一压这蛊虫，却没想到中途主子却突然转了方向，来到这处庄子，大开杀戒。
这处庄子乃为贵妃培养暗卫之地，地势隐秘，平时便是一处空庄子，想来近日活动频繁，这些人又汇聚在此，没想到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里面一百多名暗卫尽数被杀，无一活口。
端看主子神情冷静，可那一双眼却赤红如血，昭示着他仍在疯魔的边缘。
几人正欲离开，便见一名暗卫前来，汇报了穆念安今夜所作所为。
当听到以畜训人时，闻人荣极眼眸血色更深，心中戾气撞击着胸膛，似像一只猛兽一般喷薄而出，听他声音暗哑：“原来如此。”
难怪他要带着小姑娘离开时，小姑娘会以那般决绝的方式不肯离开，甚至以死相逼。
原来如此啊。
小姑娘惶惶无措，这天地间没有一个可信任之人，而那时他竟任由小姑娘推着他离开，甚至以为她是耍着小性子而不去看她，让她遭受了这么多无端搓磨。
她被吓怕了，所以不敢出府，不敢求救，整日惶惶，唯有听话讨好方能得以生机。
“一切皆是因为我……”
若是他再精明一些，若是他那时再细查一下小姑娘不对之处，也不会让小姑娘遭受这么多……
噗！
怒急攻心，闻人荣极呕出一口血来。
“主子！”
主子情绪激动的厉害，便会引起那蛊虫反噬，所受到的折磨堪比平日千百倍。
“本王口口声声说护着的人，没想到从头到尾本王竟是帮凶。”闻人荣极极怒，双眸红的似血：“本王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天冬暗道一声不好，大喊道：“不好，快拦住主子！”
暗卫出现，将闻人荣极团团围住，企图将人拦下。
可眼下闻人荣极却失了神智，见那赤血的眼眸盯着暗卫，宛如被修罗盯上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让开，违者，本王杀无赦！”
天冬头皮发麻，冒死相谏：“主子，您冷静下来，您万不可回京啊！”
随即对暗卫使了个颜色，一群人齐齐而上，企图将其压制，可闻人荣极却铁了心的要回去，这些暗卫竟是奈他不何。
仅仅是过了几招，这些人被重击在地。
天冬吐出一口血来，心说今日死就死吧，绝对不能让主子回到京城！
于是他一个飞扑，死死的抱住了闻人荣极的腿，大喊道：“主子，您现在回到京城想干什么？若是以此惊扰了郡主，该如何是好！”
不知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亦或是郡主二字落在了耳边，见他目光短暂恢复了清明，随后看着倒地的暗卫，醒过神来。
他见天冬死死抱着自己的腿，嘴角流着血，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那眼中却带着孤注一掷，显然是存了死的心要将他唤醒。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再看了看这到倒地一片的暗卫。
他刚才……想杀了他们。
他……
他失控了。
闻人荣极双手颤抖，看向天冬，伸出了手。
天冬见闻人容及恢复了些许理智，心中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手被拉起。
却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起身来。
闻人荣极及时将他扶住：“是本王之过，让你们受伤了。”
“主子哪里的话。”
闻人荣极看天冬脸上带着没心没肺的笑，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在他肩膀重重一拍。
“多谢。”
若是没有天冬以死相拦，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想到蛊虫发作竟有如此威力，让他失了神智。
“本王方才没有留手，恐伤到了筋骨，走，回京，你们去找康妈妈疗伤。”
听他执意回京，天冬心中咯噔一声，心说莫不是主子还在失智，只是段数比往日更高，会懂得伪装了？
看出他心中在想什么，闻人荣极道：“本王现在很清醒，眼下本王须回到京城，若是我再失了神智，你们要一切代价将本王打晕，南星，你现在去一趟东柳，去将那江湖骗子找来。”
“是！”
闻人荣极回到王府后，天已微微亮起白肚。
康妈妈提心吊胆一晚上，看到闻人荣极后，见他双眸赤红，眼中且尚有理智，惊出一身冷汗来。
闻人荣极看似冷静，可心中杀意滔天。
他换下一身带血的衣裳，依靠在床榻上，听着暗卫汇报一夜所发生的事情。
他轻晒一声：“倒是本王想小看了念儿，这般雷厉手段使得漂亮。”
康妈妈只觉心惊肉跳，难以想象穆念安竟会真有如此雷霆手段：“郡主此举是在激怒贵妃杀鸡敬猴，观看郡主之举，是想要将贵妃一举铲除，可是……”
这真的能办到吗？
“只要她想。”闻人荣极嘴角噙笑，眼中却满是优幽幽冷戾：“一个小小的贵妃，本王还能怕了她不成？”
随后又道：“念儿此等魄力是本王当年所不及。”
端听暗卫汇报昨日种种，便是他听着也是一番痛快，可惜他未能亲眼所见，未能见一见小姑娘冷面肃杀的一面，定是极美。
“贵妃那边如何？”
“贵妃见到那被剁碎的肉泥，当即便是被吓得晕了，想必如今太医正手忙脚乱地为其诊治。”
闻人荣极眼眸低垂：“盯着钟家，若是未能如念儿所说提出辞官，便如了他的愿。”
正说着，管家急匆匆的前来，神色慌张极了，将门敲得砰砰作响：“王爷，不，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门被打开，管家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端看他如此慌张，闻人荣极皱起了眉：“何事如此慌张？”
“王爷，不，不好了，郡主进宫，和淑贵妃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