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忧触及那双冰霜的眼眸,一怔,跪下来郑重的对她磕了三个响头。
“当年我与母亲祖母遭到北域威胁,说胆小怕事也好,贪图富贵也罢,这么多年来,父亲饱受折磨,直到两年前,父亲忍不住内心的愧疚煎熬,决定前往大金,还穆大将军一个真相。”
“可惜父亲行踪败露,险遭灭口,家中却也因此遭了连累,全家上下无一活口。”
那是两年前。
小雪说,两年前苏盛府中走了水。
穆念安目光审视。
灵忧将父亲的衣袍掀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因他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皆是被烧伤过的痕迹,此乃旧伤,新伤伤口已经化了脓,瞧着极为恐怖。
穆念安瞳孔缩了缩。
闻人荣极沉声开口:“被野兽撕咬的伤痕。”
“当年北域给我父亲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得知我父亲想要来大金,欲要杀人灭口,那时阴差阳错,我并未在府中,发现府中起了大火时,我父亲奄奄一息,母亲与祖母乃家中仆人皆被活活烧死,我只能匆忙将父亲救出,拖着父亲一路苟延残喘来到这里。”
少年目光平静:“老实说,我对替亡者喊冤并无任何兴趣,只是我父亲一直不肯罢休,而我也很想见一见这位大名鼎鼎的郡主。”
见她值不值得自己冒险。
初闻此人,便是一个贪恋男色的蠢货花痴,可真见了,却推翻所有传闻。
此人是个善良的玲珑之人。
正是见了穆念安,见了她的心善,所以才改变了主意。
触及穆家人,灵忧露出恨意:“你说你们不认识苏盛,老夫人,你真的不认识他吗?”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了穆老夫人的身上,就见她抖如糠筛,脸上禁不住的冷汗流了下来。
惨白着脸,嘴唇哆哆嗦嗦半晌其实说不出一句话来。
灵忧微笑着:“你不说,我替你说,父亲吊着一条命,苟延残喘来到大金,本是想看穆家可有悔意,想要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与你们一同报官自首,可惜你在听到父亲来意后担忧你儿前途,命人压着父亲,生生拔了他的舌头,被你们扔在了乱葬岗,若非父亲命大,怕已身死。”
穆松玉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祖母……”
“一,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根本不认识你!”
穆老夫人眼皮哆嗦,恶狠狠的瞪着他,眼中流露出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恐惧。
“那这个,你该如何解释?”
灵忧从怀中拿出一个扳指来。
穆老夫人脸皮狠狠一抽。
那是她前几日丢失的扳指!
“你与父亲起了争执,匆忙之下父亲将你手中扳指脱落,你还有何话说?”
叮当一声。
扳指被摔在了地上,叮叮当当落在了穆老夫人的面前。
穆老夫人心肝乱颤。
穆松玉再也无法逃避,他颤抖着拿起了扳指,目光破碎的看向祖母:“祖母,这扳指为何在他身上?”
“我……”
“我……”
眼见证据确凿,穆老夫人心中惶恐。
这时王川去而复返:“郡主,另外一块玉佩找来了。”
穆念安拿过玉佩,二者合二为一,严丝合缝。
南星匆匆而来,双手奉上一个匣子来到闻人荣极面前:“主子,此乃穆易书房暗格发现。”
闻人荣极打开匣子扫了一眼后便交给了王高。
王高看到里面的书信后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面的书信,竟都是与北域来往的书信!
人赃并获!
他目光凌凌的看向了穆易,沉声道:“穆大人,你还有何话说?”
穆易死死不开口,王高喝道:“穆大人,坦白从宽,待禀明圣上尚能宽大处理,可你若执意如此,结果却是完全不同的,您可要想好了。”
穆易神色不见慌张,目光扫过灵忧,淡声道:“我是被陷害的。”
证据确凿,却还嘴硬!
“既然穆大人不想开口,那便不必开口。”一直未说话的闻人荣极淡淡开口,开口便满是寒霜之意:“来人,将穆家人压入大牢,待禀明圣上,是斩首示众,还是流放南蛮,待圣上决断。”
噗通。
穆大夫人跪在了地上,脸上一片苍白:“我,我说,我说。”
“这件事情是我干的,同我夫君没有任何关系。”
“这小子说的不错,书生是我杀的,也是北域找到了我,一切皆是我做的,同他们没有关系!”
她跪在了地上,伏地认错:“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旁人,是无辜的。”
穆松玉眼眸睁大,声音泣血:“母亲!”
似早知道她要这么做,穆易脸上的变化分毫未动。
“是不是你做还需要证据,岂能由夫人一人之言认罪?”
听闻王高的话,穆大夫人声音尖锐起来:“是穆司彻该死,他们该死,当年我失手杀人,不过是想要寻他的庇佑,可他却欲要让人报官,此人心胸狭隘,不顾家人情谊,我焉能放过他?他们该死,该死!”
穆念安眼底一片赤色,小心翼翼将灵位放与一旁桌上,大步来到了她面前,一脚将她踹翻,而后扯着她的头发被迫扬起了头。
触及那双赤色眼眸,穆大夫人心肝一颤。
“你想为穆易顶罪,一人扛下来?你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穆念安一字一顿,眼中恨意让人心惊:“因你们的愚蠢,害我父母,三十万士兵惨死,你以为你认罪就好?穆家所有人踩着他们的尸身血肉走到今日,皆要为我父母,为那三十万惨死的冤魂陪葬!”
“英雄惨死,小人嚣狂,穆家若不付出代价,天理难容。”她凑近穆大夫人耳边轻声说了什么,穆大夫人猛的抬头向外看去,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发了狂。
跳起来撕扯着穆易,怒声道:“穆易,我真心实意待你这么多年,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二人撕扯,竟宛如街边泼妇。
穆大夫人声音尖利:“当年你失手杀人,是我为你走遍城中关系,穆司彻死后,我忍着众人非议,拿他的钱才为你仕途打点关系,这么多年来我自认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你却背叛了我,你对得起我吗,你说,你对得起我吗!”
不论是围观百姓,还是高堂官员听闻这番话当真是目瞪口呆。
也不必再问当年事情如何,皆由这位穆大夫人说了出来。
这位清正廉明的穆大人竟然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踩着自己亲弟弟的血肉走到了如今,心中不见丝毫愧疚,这十多年来,他瞒的是滴水不漏,如今更是对其遗孤欲要除名逼死。
做人如此,畜生不如!
穆易不知穆念安同她说了什么,见她忽然发了狂,心中不耐,一把推开了她:“你在发什么疯!”
撕扯间看到有人牵着一名孩童进了大堂,瞳孔一缩。
她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