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惯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的确如此,穆家还给郡主的财物皆由我和几位掌柜的共同清点,之所以印象很深便是这半截玉佩,众所周知,玉佩半截便是不值钱的,我曾与几位掌柜商量该如何折算计数,所以记得十分清楚。”
其他几位掌柜纷纷点头:“是如此,因着半截玉佩,加上这玉佩十分奇特,雕刻工艺十分了得,当时我们还心想此玉佩一分为二,当真是可惜极了。”
“当时天冬小大人也在场。”
天冬主动点头:“的确如此。”
穆念安抱着灵位的手用力到发白,视线从穆家人脸上扫过,带了几份隐隐戾气:“王川,你去将玉佩的另一半找来。”
王川领命,不敢耽搁同几名同僚一起离开。
穆念安目光重新落在了灵忧身上,嗓音沉沉:“我来问你,你说这是证据,什么证据?”
灵忧不答,反倒踉跄着起身,他身形狼狈,因挨了板子,走路十分艰难,却见他站定在穆易三步之遥,对他摇摇一拱手,笑问:“不知穆大人,可听说过苏盛此人?”
轰!
穆易瞳孔骤缩,极力维持的冷静在此刻骤然撕裂。
穆大夫人更为直接,脸色顿时毫无血色,看着面前的人竟生出恐惧。
苏盛!
他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他是如何得知?
她抖着嗓子问:“你,你是何人!”
继而否认:“苏盛是谁,我们不知!”
尽管她极力否认,可端二人表情,也知他们是认识的。
不仅认识,怕也是十分忌惮此人。
穆念安目光落在灵忧身上,他是谁?他怎么知道苏盛?
苏盛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心中诸多疑问出现在灵忧身上,穆念安眉头紧紧皱起。
此人,不简单。
将目光落在闻人荣极身上,无声询问。
闻人荣极摇头,他虽答应调查穆司彻的死亡真相,却并不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是何人,又有什么目的。
灵忧却笑盈盈的凑近穆大夫人:“夫人说不认识,真的不认识吗?”
见他身形狼狈,身下拖着血,就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满目狰狞的向自己走来,穆大夫人吓得跌坐在地上尖叫一声。
就连穆易也本能的后退一步,呵斥:“什么苏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休要胡说八道!”
“大人,诉状在此,请您查看。”
灵忧将一份诉状交给王高,大声道:“当年穆易与人争执失手杀死一人,是北域派人替他处理了此事,所以此事并未泄露出去,被穆易所杀那人是一位书生,名叫王泽,家住城东积福巷,家中育有一女,家人曾报官寻人,最后是以失踪定案,大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去查看。”
王高道:“你说是北域替穆大人出面摆平了此事,你可知北域与我大金一直关系形同水火,他们这么做有何目的?”
“大人忘了吗?当年穆司彻将军攻打北域在即,他们自然是冲着他而来。”
虽然知道真相,可听灵忧说出,穆念安仍是压不住心中愤怒和戾气。
在场人皆是一惊,穆易面上虽不变,可心中早已高高吊起,他半垂着眼眸,飞快的思索着对策。
这少年的确知道很多,甚至能对得上当年的事情,他究竟是谁?
灵忧还在继续:“当年穆将军武功盖世,曾将北域打得连连败退,使北域束手无策,北域对穆将军恐惧已久,知道出战必败,所以想了对策,而这时,穆大人出事,无疑是给了北域可乘之机。”
王高是何等敏锐之人,当即想到一个缘由,急忙问:“什么要求?”
“穆将军的军事部署图。”
众人哗然。
军事部署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是为机密,若遭此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若真如这少年所说,是穆易出卖了穆司彻,这就是通敌叛国叛国的罪名啊!
穆念安站在那里,往日柔软的面容此刻冷若冰霜。
闻人荣极命人搬来了椅子。
穆念安对他摇了摇头:“君延无需担心,我没事。”
可她表情阴郁,连带着看着穆家人的目光带着憎恨。
触及那双眼眸,穆松玉张嘴想说什么,可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心下茫然,只觉一切都是梦境。
他忽然觉得头痛欲裂,面前的画面开始扭曲,那少年的声音也听不清楚。
直到一声冷喝传来,将他的神魂猛的拽回:“穆将军之死并非意外,而是穆易有意为之,是他害死了穆将军!”
穆松玉身形不稳,险些栽倒,他不敢看穆念安的表情,只好将惶惶目光落在了父亲身上,见他沉着脸不知想着什么。
“父亲……”
“简直一派胡言!”穆易冷笑一声:“你所说这些简直天方夜谭,说,是谁指使你来这般污蔑于我!”
“污蔑?”灵忧哈哈大笑,神色癫狂:“你敢说你不认识苏盛?你敢说当年失手杀人不是你所为?你敢说当年在穆将军临行前窃取军事地图的不是你?”
“好,你可以否认,但有一件事,你绝无否认的可能!”灵忧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当年我父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备了份证据,这份与北域往来的书信,你无可抵赖!”
上面不仅有他的字迹,还有他的公章。
详细的记录了交易过程。
穆易自是抵死不认:“简直是笑话,你既污蔑,必然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模仿我的字迹与公章又有何难?”
灵忧轻嗤一声,目光落在了穆念安身上。
打从穆念安进入大理寺后,他的目光鲜少落在其身上,如今这般坦然的注视,竟是第一次。
触及那双眼眸后他又猝然撇开目光。
恩人之面,不敢冒犯。
灵忧视线重新落在穆易身上:“正如你所说,我来之前便已做足了万全准备。”
“那半块玉佩乃是北域皇家信物,至于当年被你失手打死的那名书生,亦是有迹可寻,并非我编造。”
穆念安清凌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嗓音亦不带任何温度:“既然你知道事情真相,为何迟迟不报,而是等了十年之久,今日才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