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想的还是天真,希望穆念安念着旧情,能与穆家有寰转的余地。
她虽与老大夫妇闹的激烈,可终归身上流着的是穆家的血。
穆老夫人坐在软椅之中,姿态大摆,自从同穆念安决裂后也是郁郁,时常在房中大骂其狼心狗肺,眼下仍不知自己有错,嘴里念念有词,可因声音含糊并不能听清。
穆松玉站在祖母身后,心中酸涩不已。
那日从宫家离去后,他这几日日日噩梦连连,记忆中总是儿时目念儿时时跟在他身后的依赖模样,不知何时,他们竟关系变得如此生疏,而念儿盯着他的眼神,也从依赖转变成了仇恨,每每如此他都会被惊醒。
他知穆家忽视了念儿,可那日玉如意一出,他脑子便轰鸣乍响,回到家中,在他的逼问之下,母亲才得以承认,当年二伯的东西的确被她私藏。
母亲口口声声说着为念儿保管,可穆松玉心中却知,若是母亲真的替念儿保管,如何在她出嫁时,嫁妆都未出,更是在念儿寻要财物时推三阻四?
二伯的赏赐之物成了母亲的私藏,还堂而皇之的送人,他不敢想,这时第一次,还是无数次。
他向来自诩君子,没想到却只在念儿身上当了回撤头撤尾的小人,恶人。
念儿年幼失孤,他们本该是至亲之人,可谁曾料想,竟是至亲之人,伤她最深。
母亲糊涂啊。
光是想想,穆松玉便心中酸涩,眼眶一红,险些当场落泪。
穆大夫人自从宫家回来后,便遭到了穆易迎面一巴掌。
穆易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可没想到穆大夫人会如此的糊涂,情急之下二人便厮打了一番,如今脸上仍带着伤。
穆大夫人怨恨,心中却也惊疑。
穆念安见她心中并无惶恐,也无惧怕,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梦她当真知道了什么?
不,绝不可能。
一群人站在祠堂门口心思各异。
虽是盛夏季节,可晨曦仍露水寒重,穆老夫人等的久了,便生出不满来,啐了声:“到底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说是今日来,竟是让大家伙等了这么久,分明是故意的,待她来了,看我如何训她!”
“你可闭嘴吧!”
大长老正满腹打稿,想着如何挽回局势,乍听穆老夫人这番话后,瞪了她一眼:“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家族因你而丢了脸面,如今你还好意思说!”
“怎是我的错,我这也不是为了穆家好吗?是那死丫头不念旧情,穆家养了她这么多年,倒是养出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和她娘一样,是个不省心的东西!”
“祖母。”
穆松玉听不下去,出声打断了她:“是我们愧对念儿,您别说了。”
穆老夫人不可置信,嘴皮子一哆嗦,大骂道:“果然和她娘一样,是个勾人的狐狸精!我孙,你可是个有出息的,万不能被那小贱人勾了魂儿去!”
“祖母,您这是什么话?”
穆松玉从记事起便知祖母对二伯母不喜,可没想到这么多年来,祖母竟对妹妹也是这般牵连。
他心中又苦又恨,苦的是他这么多年近是如此眼瞎,穆家苛责念儿如此,他竟视而不见,恨的是自己软弱无能,让疼爱的妹妹受了这么多年委屈。
“母亲,您少说两句吧。”
穆老夫人还想说话,可见儿子面露疲惫,十分憔悴的模样,便露出心疼了,遂话头又落在了穆念安身上:“这些日子我儿辛苦,若不是那死丫头,又何必……”
“母亲!”
穆易加重了语气,穆老夫人纵使心中再多怨气,可在穆易的话语之下还是不甘的闭了嘴。
穆易这些日子不论在朝堂还是在家中都不甚好过,这些年来他走的顺风顺水,暗中得罪了不少人,借着此次机会,许些人都在暗中与他为难。
因穆念安要钱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不得已停了为太子建立别庄的工程,已引得太子不悦,如今处境可谓是举步维艰。
而闹得这般难看,追跟溯源还是母亲在那一闹,才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
说不怨是不可能的,可终究是自己母亲,他又如何能怨恨自己母亲?
当太阳驱散空中薄雾,露出金光后,穆念安也被小雪唤醒。
由着她身子不济,刚醒来时眼中仍带着泱泱病气。
由着小雪伺候的洗脸漱口,着了衣衫。
今日她一身素色流仙裙,发挽简单发鬓,由一根玉簪固定,浑身上下简单至极,由着面容憔悴,便让小雪上了些胭脂,才有了些许血色。
今日是个重要的日子,可不能在气势上落了下乘。
故而当小雪替自家小姐上了胭脂后,虽一身素色,可当她站定在那里,先前带了些许泱泱病气的双眸便被凌意代替,身上不见丝毫软弱。
推门出去,便见门口以天冬南星王川三人为首,站了一群人。
见她出来,众人纷纷行礼,道一声郡主。
天冬南星不必说,常年跟在闻人荣极身边做事,平时便是一身劲装爽利非常,与平日并无差别,可王川竟也换下往日长袍,同样换了一身劲装,手持账本与算盘,目光灼灼。
穆念安视线扫过众人,颔首过后问:“君延呢?”
“来了。”
初晨的阳光十分的闪耀刺目,只见一道高大身影迎着光大步走来,见他一身玄衣劲装,随着步伐衣袍翻飞,腰间挂着长剑熠熠生光,见他大步来到穆念安面前站停。
穆念安怔怔看着他,见他踏光而来,站定自己面前,宛如一座高山。
穆念安还是头一次见到闻人荣极如此装扮,一袭劲装利落非常,更显得他宽背窄腰,浑身上下便是一副利落遒劲的劲儿,让人不禁瞧得恍了神。
“可走?”
“走。”
为了今日,她早有所准备,可如今见了闻人荣极后,心中却越发的踏实。
就连面上都带了几分柔意与笑意:“君延备这么多人,是怕我不经事生了惧意,给我壮胆的?”
“郡主恕罪,并非王爷授意,而是我自己的意思。”
王川拱手,连忙解释:“穆家卑劣,难保狗急跳墙,多带些人手,到时真打起来咱们也不落下风。”
竟是真存了打架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