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快快请起,你们这么多人跪我一个小孩,实在是折煞我也。”
赵寒和唐阳把老者扶起来后,看了看张汉,说道:“待会给他们买船钱的时候,把我们带来的粮食分给他们一点,水路快,我们用不了多少。”
“先生,我这就去。”
张汉知道赵寒见不得这些人穷苦之人,便准备马上去办。
“先生,万万不可啊,先生,实不相瞒,我昨天夜里和大家商量,不要先生的买船钱了,这粮食,我们也是万万不敢担待啊。”
老者一脸慈祥的惊恐,推辞道。
“老人家,船只本是你们活命的本钱,现在被我借去,若没点报酬,我也是在不敢用,这往大了说,就是夺人营生啊,老人家,不要再推辞了,你放心,等入秋后,我们再来还船只。”
“还要还?先生,船只用去了,便是先生的了,还什么?”
老者越听越糊涂,不说赵寒花了钱的,就是平日那个世家权贵,或者生性蛮横点的,就是抢也抢去了,赵寒倒好,还寻思还船过来。
“老人家,我们赶时间,多的话就不说了,粮食你们一定要收下,钱也要收下的,大不了等我给你们来退还船只的时候,你们请我吃顿大餐就行了。”
唐阳一听吃顿大餐这样的话,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提醒道:“当家的,瞧你说的,吃大餐什么的,老人家哪儿听得懂啊。”
赵寒这才意识到,虽然来大瑞这么久,时不时也冒出几句人家听不懂的话,这些话放在唐阳她们身上还好,对陌生人来说,实在足够生僻难解。
“好了好了,老人家,我们要走了,粮食你们就收下吧。记得给大家伙分上一点。”
赵寒见张汉已经把粮食卸的差不多了,便踏上大船,其他人也纷纷上船,很快,码头处停靠的船只就都坐上了人。
负责开船的都是滕川兵,藤甲则负责赵寒他们乘坐的一条。
此时太阳已经冒出点红光,光照在老者花白的胡须上,格外温暖。
老者领着一众百姓目送着赵寒他们离开,忍不住道了句:“这世上竟还有这等心地纯善的大英雄啊。”
说完,老者抚了抚胡须,安排众人就地分起粮食来。
从鼎城码头到沙溪镇没有岔路,众人一路行船,到哪里都称得上一番别致的风景,他们百来条船行在水中是风景,两岸苍翠耸立亦是风景。
晌午时分,赵寒独立船头,忍不住吟了一首诗: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他读诗的声音慷慨高昂,许多人都听到了,李雪虽早已习惯赵寒的才华,但此情此景,无不令她几度惊叹。
她不禁感慨到,要是他能早点儿出现就好了。
这时做鱼的技术手艺都还不成熟,加上人们没有吃鱼的习惯,所以江中的鱼格外高调。
一路上,冲出水面吃两岸树叶鲜草的草鱼、逆流而生竞速比优的鲤鱼、群游群散统一行动的小白条皆是蓝绿色水中的一幅生动的自然写照。
所谓棒打狍子瓢舀鱼,这河里的鱼就是用棒子敲打,也能翻白许多。
由于从鼎城出发到沙溪镇是一路向东,顺着水流的方向顺流而下,不仅节省人的体力,速度更是快的飞起。
好在滕川兵的技术不错,一路上,除了极少的磕碰,没什么意外出现。
饶是如此,由于路程的遥远,千里江陵一日还的理想还是未能实现。
到达沙溪镇时,已经是第三天早上。
沙溪镇本就是柴湖县下的一个镇子,河源村就是在沙溪镇的管辖之下,这个镇不算大,但水路畅通,光是河源村的堰河、大岭坡的大岭河及鼎城方向流来的滕州河皆是汇聚于此,与秀州的三溪镇一样,同是三水交汇之地。
到了沙溪镇,就离河源村不远了,若是骑马的话,差不多半个时辰。
但他们水路至此,哪儿来的马匹,除了在镇子上买了几匹让张汉骑回去先给村子里送个信外,其他包括赵寒在内的人都只能步行回去。
镇子上突然出现将近三千人,这阵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们是谁啊,怎么这么多人到咱们镇上了。”
“不知道,看那些人,打扮好奇怪啊。”
“对啊,你看,他们连衣服也穿不妥当,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赵寒带队走在前面,镇子上的人则围在路的两边对滕川兵指指点点议论着。
滕川兵本是滕川奴,对于这种指指点点,早已经习惯,但赵寒不这样想,既然是他的人,这个腰,他必须替他们撑起来。
“各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些人都是前不久刚刚击退吐蕃人的有功之人,穿得虽然破旧了一点,但都是我大瑞的好汉,我们此次赶回,更是要转赴秀州,再去抵御吐蕃进攻的,希望大家,切勿肆意议论才是。”
赵寒回击得不算直白,但是所有的话,不仅是围观百姓听在耳中,滕川兵也记在了心里。
若是从前,哪里会有人给他们发声?
围观百姓一听这话,一种敬畏感瞬间就升起,也鲜有议论了。
但人群中有眼尖的,却认出了赵寒身边的韩姬。
“她好像是河源村的韩掌柜,韩掌柜,是你吗?”
“对啊,好像是,上个月我还去她那里给我武陵郡的亲戚寄过东西呢,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就是,我和韩掌柜打了不少交道,韩掌柜,你还记得我吗?”
河源村自赵寒回来后,做的什么生意都在附近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像韩姬这种直接与百姓接触过的,大家认识很正常。
一些认识的,甚至脸上更是比别人多了一丝自豪。
“呃,都是附近的人,哪儿还有不认识的,都认识,都认识的,大家好啊。”
韩姬略显尴尬,这么多人哪儿认得完啊,最多也只能算个眼熟。
但其他人可不管这些,一听韩姬竟然认识自己更是高兴,还有更机灵的,一半印象一般推测的,指着赵寒说:
“你就是赵寒先生吧,我是田家村的,去年年尾我还跟田村长去你们村干过活呢,现在干不动了,在我们村帮着你们打理砖厂呢。”
“原来是先生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全仰仗先生,我家去年才过了一个好年啊,先生真是个大善人啊。”
“先生,我去年也去你们村干过活,还上了大岭坡呢,上面的房子都是我们帮着建起来的。”
百姓们七嘴八舌,皆是在说赵寒的好话,赵寒一时也被说的不好意思,想不到自己只是招工,居然也能让大家记住且一直怀有感激的心。
有点不好意思的他也大方招手,与这些懂得感恩的百姓打招呼。
“感谢大家帮过我,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再招工的,到时候,大家记得到我们村上工啊。”
“先生,还要招工啊,什么时候招啊,我家农活都干完了,随时可以去做工。”
赵寒说的这话又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又问起来。
“先生,我随时可以去。”
“先生,三溪镇的可以去吗,我是三溪镇的人。”
“都可以,都可以,到时候我们会通知的,大家看了告示,来报名就行,现在我们有要事在身,要先走一步了,劳烦大家让一让,招工的事,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赵寒想到秀州存在的威胁,说了半天,只想快点回到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