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正行进间,陈严没来由的听到一阵防空警报的声音响彻云霄,又要防空袭了吗?
可是一想不对,刚才已经演练过了,丁聪就地隐蔽时还慌不择路的趴到一摊牛粪上。正在纳闷之间,李少游的命令传来:“前方就是康都桥烈士陵园了,全体脱帽,禁止打闹,严肃通行!”
这是中国海拔最高的烈士陵园,当然别的地方还有零散的烈士墓地,但成规模的只有这一个。
果然,前方一面庄严肃穆的高墙上出现了一句著名标语,确切的说是一句口号——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我军历史上的“两不怕”精神!
1951年10月26日,被称为“金珠玛米”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在藏族同胞的支持下顺利进驻拉萨,代表了西藏和平解放;
1952年4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第XX军奉命参加修筑进藏公路,面对异常艰苦的施工环境和自然条件,官兵们第一次叫响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口号,他们修的路也就是今天的318国道线的西藏段;
十年后的边境自卫反击战,官兵们再一次高呼“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口号,奋勇杀敌,取得重大胜利,兵锋直指新德里!其中还有另一句战场豪言——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还击。
当兵已经第三年的陈严明白,面对“两不怕”所需要的勇气,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初心、保得住底线,他自怵自己做得并不足够好,有的时候“不怕苦”比“不怕死”更难做到!脚下的318国道川藏线段,全长2146公里,而这座烈士陵园埋葬的烈士却超过3000人,大多是上个世纪修路时牺牲的,剩下的就是和平年代驰骋在川藏线上的汽车兵们。平均每公里的川藏线上要超过一位老一辈军人的英魂守护。
路过烈士陵园正门,指挥车的喇叭响起:“空降兵,向英雄先烈们致意最崇高的敬意,行军礼!”
陈严转身面向烈士陵园郁郁葱葱的翠柏,虽然是森森的埋骨地,却毫无阴暗昏沉之感。
即将落山的太阳洒下最后的余晖,陈严眼睛不瞬的盯着高大的纪念碑,口中大喊“敬礼”,左手端着伞兵盔,努力站直因长途行军而疲惫不堪的身体,右手迅速举过胸前,手指微贴太阳穴,庄严的敬礼。
夕阳的照耀下,烈士陵园似霞光万丈,就像那用不熄灭的熊熊烈火正在燃烧!
林士斌步行跟着指挥车,手握送话器高喊:“同志们,累不累?”
战士们高喊:“不累!”
林士斌大声为战士们鼓劲:“前方就是八一镇了,坚持就是胜利。我们唱支歌子鼓鼓劲儿好不好?”
“好!”
林士斌说:“唱个啥呢?好,那就唱个应景的歌,《坚决打胜仗》!我来起个头,当兵为什么......预备,唱!”
战士们放开喉咙,响亮的军歌伴着行军队列在高原上回荡,空降兵们勇往无前:
当兵为什么?当兵为打仗!只等军令动报国上战场,我的武艺精、我的士气壮,不让我上让谁上?
杀出来的军威拼出来的兵,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威名天下扬!
刀山火海也敢闯啊,坚决打胜仗,没有二话讲!
……
到达八一镇外围野战兵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黑夜的高原气温骤降,不过兵站的条件要好一点,空降兵们终于不用睡帐篷、钻睡袋了,而且兵站里还保障热汤热饭以抚慰战士们吃了一个星期野战食品的胃。
虽然行军疲惫,但是李少游还是挨个兵舍转了一圈,把喊着要睡觉的战士们从床上赶下来,严肃命令必须热水泡脚。别小看这个热水泡脚,前一晚舒舒服服的泡一下,第二天扫去疲惫的战士们就可以再次呐喊着冲山头!
第二天没有训练内容,空降兵们被告知休整一天,除了早晚点名后的打扫卫生之外就是自由活动,丁聪看看没人注意一溜烟的跑到八一镇的小卖铺。
到了晚上,陈严三人被安排执行巡逻任务,有过站岗睡觉的“前科”,李少游不放心的叮嘱他们,绝对不要在外边睡觉,寒冷的夜晚能出大问题,还板起脸来吓唬他们有可能小命不保。看着陈严和丁聪吓的小脸煞白、满口称是,李少游的目的达到了,满意地背着手离开。
内陆本是夏季,可是今晚的高原上却下起了雪,陈严三人裹紧领口踏上巡逻路线。
高原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砂砾般的雪粒砸的脸上生疼,一阵狂风之后雪又停了。狂风吹散乌云,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远处的高山看不清黑乎乎的山脚,只能看到山顶上的一点点白色,就像一顶白帽子悬在夜空!
陈严看着前方的丁聪后背上的钢枪,多么的诗情画意,于是酸劲大发,高声诵念:
热血抛洒为国防,边疆夜色也苍凉。
举头凝望天山雪,明月皎皎映枪膛!
“不错,不错。”丁聪抚掌大笑:“淫的一手好湿!”
听出丁聪话里有话,袖子一撸扑上去就打成一团。
笑闹过后,陈严抽抽鼻子,问道:“谁还有烟?”他早已断顿了。
丁聪神秘的从裤兜里掏出来,说道:“来,叫爸爸!”
“我去你大爷的!”陈严作势欲扑,丁聪手里的烟盒却被王平抢去,他笑着反向丁聪诱惑:“来,叫爸爸!”
三人忙不迭的一人一支点上,高原缺氧,第一次来这的空降兵们被李少游下过死命令,任何人不准抽烟。可是现在烟瘾犯了,哪还管的了这些!
陈严猛嘬一大口,烟雾刚一过肺,瞬间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他举起手里的烟头骂道:“丁聪,你这是啥烟啊?怕不是烂树叶子卷的吧?”
面前两个战友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丁聪委屈地说:“今天下午刚买的,小卖铺老板推荐的藏烟雪域,十块钱一盒呢!”
陈严讥讽道:“你不会是碰上奸商,然后人家又看你一副天真的模样,骗你的吧?”
“扯淡!”丁聪回骂:“老板是藏民,还不住口的叫我‘金珠玛米’,硬是想不要钱!”
陈严反问道:“你可不会真没给钱吧?”
群众纪律无小事,又是藏族同胞,闲的难受的大队政治处干事们正在四处抓典型,如果被扣上个“破坏团结”的帽子可够丁聪喝一壶的!他赶忙急赤白咧的解释:“绝对给了,硬塞他不要,是我扔到柜台上撒腿就跑的。不过藏族老板的体格真不是盖的,硬是举着钱追了我一条街,如果不是我穿着军装,吃瓜群众还以为我抢劫呢!”
穷当兵的囊中羞涩,在部队驻地抽烟顶多就抽十块钱一盒的黄鹤楼,到了月底没钱了就会舔着脸的到处蹭烟抽。不过十块钱的雪域绝不算差了!
王平想了一会明白了原因,问两个战友:“头晕不晕?”
陈严和丁聪配合的点头,王平晃晃脑袋驱赶眩晕,说道:“李少游那老小子说的不能抽烟是有道理的,咱们自恃年轻力壮虽然初步适应了高原环境,但想像藏民一样奔跑自如还需很长时间!”
有的抽总比没得抽好,陈严抽完了手中的烟还不忘打劫,把丁聪手里的烟盒抢过来一并和王平平分成三分才罢休。丁聪气不过:“他娘的打土豪啊?”
陈严义正言辞:“不要那么小气嘛,我们是战友,要懂得分享!”
看看交接巡逻的时间还早,肚子里却已经饿了。陈严向着王平眨眨眼,再一次将魔爪伸向丁聪,他无限和蔼的说:“小聪啊,不要告诉我你跑了一趟小卖部只买了一盒烟!”
丁聪心虚的左顾右盼:“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