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行？”
“倒也不是不行。”
姜学面露难色。
今天他带客户进来是为谈生意的，他应该和魏来讲解通货膨胀的原理，以及货币保值的方法。
谁知道，自己从进电梯开始就一直被魏来牵着鼻子走，讲了十几分钟的鬼故事。
“那你和我说说呗……”
“这个嘛……”
“你放心吧，我这人的性格相信你也是了解的。我知道你们公司到底是什么性质，肯定是卖投资理财产品的，对吧？”
“不不，我们是理财顾问，是……”
“你不需要用你笔记本上的固定话术来敷衍我，我不是傻子，我也是在这个社会上混过几年的人。
这些话，你去骗骗老年人可以，骗我还是算了。
你看看隔壁那个接待室，你们让客户对着视频镜头点头摇头，这不就是买保险和贷款的时候才会做的验证和审核工作吗？”
“这个嘛……”
姜学突然有些慌了。
培训的导师说过，销售打的就是“信息差”，利用客户和销售方的“信息差”来赚取利润。
面前这个男人懂得比一般客户多得多，事实上有很多客户在遇到视频验证的时候，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是在买商业保险，而不是他们所想的“金融理财”。
很多老牌的销售员都喜欢去接待老年客户，而不是年轻客户，考虑到的也是这样一点。
魏来微微一笑。
“你多大了？”
“二十二。”
“嘿。”魏来笑出了声，“刚毕业？”
“是的。”姜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尴尬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就是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情。”
“那我……”
“小兄弟，这样吧。你是不是马上要给我填一个所谓的客户登记表，然后再帮我分析一下我的投资性格，对吗？”
“你怎么知道？”
“你就把你的调查表给我吧，我帮你填表，你继续给我讲故事。我答应你，只要你给我讲舒服了，我会好好听你介绍产品的。
如果你不把故事给我讲清楚，我掉头就走，我连对话的机会都不给你留。”
“等等，我说，我说。”
姜学赶紧拿出一个调查表，恭恭敬敬地摆在魏来面前。
魏来可是他进入公司以来，第一次邀约成功的客户，如果他连调查表都没能让客人填好，走出去是要被人笑话的。
“可以，那你说吧。”
魏来接过调查表，心中窃喜。
这小年轻刚入社会，什么不懂，随便威胁他两句就害怕到不行。这种人放在魏来面前，可不就是手拿把掐？
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可能成为一个民间组织的会长的。
姜学看了一眼魏来，见他终于开始填表格了，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好吧，刚才说到哪儿了？哦，想起来了。我们的领导说，这些都市传说都是迷信和谣言，不能到处乱传。
后来，我们确实没有再胡乱传说了，我也确实没有再听说过离谱的意外死亡了。
然而，事情没有人再传了，不代表事情就不会发生。
我就亲眼看见过，一个客户在银行门口踩到井盖，掉进了窨井里面。消防队都来了，愣是没把他从里面救出来，活活在井里面憋死了。
第二天，死者的家属来银行门口闹事。
这一次银行的处理超级迅速，不过一天时间就和死者家属谈好了赔偿金，在第二天就把赔偿金打到了死者家属的账上。
我很清楚，如果不是为了压下‘每天’死一人的传言，银行根本不可能那么痛快就打款，起码得要和家属去法院里走一圈。”
“那么，你们银行大楼里，到底有没有再‘每天死一人’了？”
“我听说是的。”姜学四周望了望，低声说道，“虽然上面一直在压着消息，可是我们私下还是会交流，这栋大楼每天都有人死，但是大楼最近两天都没有死人了。”
“哦？看来大楼的诅咒消失了？”
“嗯……确实，无论是小道消息还是我自己的观察，最近三天里已经没有人再死于意外了。
不过，我却觉得。三天不死人，可能代表第四天会一次死四个人，诅咒的事情可不会那么简单就解决。
就因为有这样的传闻，很多大楼里的打工人都选择辞职了，毕竟命肯定是比钱重要呀。”
魏来闻言，反问道：“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辞职？”
姜学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没办法呀，我马上要毕业，如果没有实习单位签字，我是拿不到毕业证的。如果我辞职，就很难保证在一个月内找到新的实习工作了。
我本来就因为没拿到实习单位的签字延迟毕业了，今年我要是再不拿到签字，我可要等到明年才能毕业了。”
姜学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一脸无奈地说着。
魏来挑了挑眉毛。
不管怎么说，姜学也算是一个超自然组织里的领导人物了，居然还会因为一张大学的毕业证而苦恼？
这到底是“候鸟观察会”太拉胯了，还是姜学太牛逼了呢？
想不明白。
魏来填完了调查表上的所有内容，将调查表递给了姜学，他该调查的东西已经调查足够了。
很显然，这家银行大楼里肯定是藏着冥土的。
只不过，冥土最近可能遇到了一些变故，所以它并没有继续影响大楼里的员工和客户。
又或者这一切和姜学猜的一样，三天没有死人，就代表第四天会一天死四个。
姜学看着手上的调查表，认真地说道：“好吧……看来魏总是一个投资性格比较保守的人。”
“是的。”魏来点点头道，“倒也不是太保守，是因为我想攒钱买房子。”
“为什么不贷款呢？”
“我的收入不稳定。”
“哟，您这就有点太谦虚了。帝都里应该没有几人能超过你的收入水平了，比你还高的只剩企业高管之类的人了。”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这几个理财产品……”
姜学拿出了文件夹，打开了一份文件，热情地要给魏来讲解产品内容。
魏来反正也没有事干，所以干脆就坐在那儿听姜学瞎扯淡。
不得不说，姜学背课文的能力绝对是超一流的，就连魏来都听得云里雾里，心动地想要挑几个理财产品玩儿玩儿了。
咣咣咣！
正在二人聊得兴致高昂之际，门外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魏来撇过头去。
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敲开了大门，他身高超过一米八，胳膊能有大腿粗，说起话来就和打雷一样。
“高红，高红你在哪儿？给老子出来，高红！”
男人粗鲁地大叫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魏来撇撇嘴，问道：“这男人谁呀？”
“不认识。”姜学摇摇头道，“不过，高红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前辈。”
“哦……看样子似乎是两口子。”
“你怎么知道？”
“猜的。”
魏来笑着说道。
“你看这个男人啤酒肚，酒糟鼻，肯定经常酗酒。他脚下穿的是拖鞋，应该是刚从家里出来。
男人的精神有些萎靡，黑眼圈很重，最近肯定经常熬夜通宵。
再看他的胸口，有一些抓痕，那可不是猫猫狗狗留下的，应该是女人的指甲留下的。
他肯定经常和自己的老婆打架，所以才会留下这种伤痕。
不过，你看他个子那么壮，手臂快有你的大腿粗了，就算和老婆打架也一定是他老婆吃亏。
你们那叫高红的同事，应该最近在闹离婚吧？这位前夫哥，一定是过来找高红麻烦的。
我猜猜看……
你说会不会是他踩着拖鞋出门打了一夜麻将，输掉了底裤，结果第二天回家，发现家里的大门换锁了，于是来公司找茬？”
姜学眨巴着大眼睛，“你有一件事情确实猜对了，高红最近确实在离婚。”
“唉，又猜对了，没意思。”
“你咋猜对的？”
“能咋猜嘛……男女发生矛盾，第一时间肯定都会往那方面想呗。如果猜错了，那就再想其他可能。”
“你可真厉害，你是不会占卜呀？”
“不会，我就是瞎猜的。”
魏来耸耸肩，顺手捡起茶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
“高红，高红！”
男人在办公室的过道里走来走去，甚至还在魏来和姜学的接待室门口转了一圈。
魏来抬眼和男人四目相对，他在男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气。
“不对劲……”
魏来低声说着，伸手摸了摸小吵闹，让他不要再打瞌睡了。
办公室的同事们见状，纷纷冲了上来，安抚着男人的情绪。
陈哥第一个走了上来，拉住了男人，“这位大哥，你找高红什么事情？”
“我找我老婆，关你什么事？”
“高红刚才出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要不然，你在沙发那边等一会儿，等她回来了，我们再通知你。”
“你少废话，那个女人我还不懂她吗？她就是在躲着我，你知道她干了多少过分的事情吗？
我昨天晚上出去喝酒，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发现我家的门锁给换了，你说有这么恶心的人吗？
这种臭婊子，就应该拉出去浸猪笼，我都不知道他给我头上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