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于培训班的新生活现在非常好奇与向往。撇开对于阴曹地府的军事培训班能教授什么内容的好奇之外,对于我这样刚大学毕业没几年的人来说,课堂生活的点点滴滴还历历在目,是一种美好的回忆。
曾几何时,面对工作、生活中遇到的诸多困难险阻,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当年课堂生活的那种纯粹与美好。
我忙向东方朔问道:“东方兄啊,与其他入学相比,我有所不同。毕竟我这个身份还尚无太多人知晓。无论哪的培训班都有一个固定的作息时间,特别是军事培训班,必然要令行禁止,遵守作息。可我却无法保证随时随地都能准时上学。毕竟,我无法长期处于睡梦的状态。”
这确实是我的第一大担忧。大家公平竞争,共同入学,我总不能大搞特殊,只能限定上学的时间,还不能说透原因吧?无论古今,或者中外,军人都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虽然候补军官培训班的成员尚并非军人,可军事化管理的特点肯定不会改变。若我在培训班时期就大搞作息的特殊,确实也不适合培训班的日常管理。
东方朔依旧嘿嘿一笑,非常坦然的解释道:“为兄办事,自然滴水不漏。在代你报名入学之时,就已全盘谋划。虽说第二师的士兵是自愿招募,但这培训班的机会确也做不到报名即可招收,多少还是有条件的。只有阴曹地府担任官职的鬼民才能报名就读。这些人,虽然进入了培训班学习,可毕竟第二师暂未正式组建,大家都还不是第二师正式成员。考虑到每个人身兼之职,尚有公务要办,培训班的培训时间只选取阳间夜晚的时间。这一点上,你大可不必多虑。”
东方朔确实是绝佳的文胆智囊。他办事,我确实放心。
要说灵体强大的鬼魂行路,确实迅捷异常。
没多时,一块高地隐隐出现在眼帘中。说是高地,也不确切,其实就是一块占地面积稍广的土坡,土坡上方距离下方也仅仅三四米的距离。土坡之上颇为平坦,零星散落着几间占地颇大又低矮的普通民房。民房之外的平坦土地上,空无一物,没有围墙,没有多余的建筑。
确实在阴曹地府中,围墙的作用仅仅只是一种范围的划分,毫无其他任何作用。
到了目的地,东方朔放缓了脚步,大有带我参观熟悉的味道。他介绍道:“此处名为十里台,因此高台相聚酆都城南十里得名。原本是阴曹司存放军械器物的仓库,所以占地和房屋都很宽大。现在临时清空了一个仓库,作为培训班课堂之用。”
虽然十里台仅仅距离地面三四米高,可到了跟前一看,确实有一种隐隐向下的压迫之势。只见上坡的石阶两边早已竖起了两根柱子,柱子中间安放了一块巨大且厚重的牌匾。上面“候补军差学堂”六个大字笔力雄浑,霸气十足。
走上几步,又一块稍小的牌匾横亘左右,上书“第二师师部”。
两块牌匾一前一后,放在一起,候补军差学堂牌匾在前,第二师师部牌匾在后,总让我感觉有一种偷换概念的意思。不禁让摸不着头脑的人感觉,似乎让人觉得这地方就是一个候补军差的学堂,兼做第二师的师部。无论从哪看,这都不仅仅是第二师的候补军差学堂。
我在两块牌匾当中驻足良久,带着疑问的表情看向了东方朔。
东方朔会意,一脸的鬼祟和自得,附耳轻声说道:“嘿嘿。若是以后候补军差的学堂办出了特色,成为了常设学堂,免不了各处前来取经,也说不定成为候补军差选拔的惯例。若是掌握了候补军差的培训工作,嘿嘿……”东方朔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已然明了。
乱世,掌握军权是获得最高权力的前提。从古代至今,绝无例外。
而从近代各处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各种武备学堂、学校等设立看来,获得后补军官的培养资格也成为了获得军事权力的前提。
伏笔之深,棋盘之大,可见一斑。
刚登上十里台,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空地上摆弄着石锁。两个石锁在两手之间翻飞,时而高高低低,时而越过头顶稳稳挂在了另一只手掌之上。
要说平台之上,稀稀拉拉也有着不少锻炼筋骨的人,可多半肌肉虬结,胸腰虎背,唯独这一位,虽然也颇有气力与章法,但那滚圆的肚子和藕节般的双臂在众人中略显突兀。
这也是为什么在人群中,我只看了他一眼,没有忘掉他的容颜。
张亮——张胖子。七小福的大哥。我的好兄弟。
“大哥!”我远远一声呼喊,张亮的石锁稳稳地拎在手心,疑惑地循声望来。当然,我这一喊,转头回望的人不少,但见呼喊的不是他们,随即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张亮疑惑的目光在我身上略一停滞,瞬间换了欣喜的模样。石锁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团肥肉兴高采烈地龙飞凤舞般向我冲来。
对,确实是冲来。
我被张亮的满身肥肉紧紧地裹成一团。也只一会,全身为之一松,张亮双手紧抓我的肩膀,一张肥厚滚圆的大脸撑满了我的视界。他惊异且兴奋地目光在我的身上来回大量,似乎看着我完好如初,轻舒了一口气,又一次紧紧环抱着我,双掌有节奏地在我背后重重拍打。
“七弟啊,想死老哥了。寒冰岭下一战结束,兄弟们到处寻你,不见了你的踪影,都以为……”张胖子忽然呜咽了起来。一个大胖子,呜咽了起来,瞬间吸引了周围众人的目光,纷纷远远回望,看看纠纷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轻轻拍着张亮的后背,安慰道:“小弟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好好的么。那场大战我爬上寒冰岭,与兄弟们失散后,因为其他一些事情,离开了一段时间。这事啊,以后慢慢戏说。”现今的我,还尚不能向所有人告知我能够跨界阴阳的能力,只能装着是一个普通的鬼魂。
我赶紧问道:“寒冰岭一战后,众位哥哥可还好?”
“还好还好。最多是些小伤,没得大碍。倒是四处寻不到你的踪迹,兄弟们心里总有一块大石头压着。难受憋屈的很。”张亮的呜咽还未停止,似乎这数日的憋屈确实让他窒息,现在撑着重逢大大的发泄一场。大男人,哭都哭了,早被人看见了,索性畅快淋漓地发泄一番。
我始终安安静静地由着张亮环抱着,轻轻安抚着他激动地情绪。
我理解。在阴曹地府的战场上,若是寻不到踪迹,多半是灵体灰飞烟灭了。鬼民不会有尸首留存,若是灵体一散,归为尘土,那这个人就是彻彻底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那种永恒的消失,对于鬼民来说,就犹如阳间的死亡,从此只剩下日渐淡漠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