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相比,倒是古代的职能分配更加来的纯粹。丁是丁,卯是卯。
民智确实是慢慢开化的,可很多毛病都是这么渐渐惯出来的。
就比如咨询费用。许许多多的人在寻求律师帮助的时候,都会询问是否需要收费。虽然这是一个脑力劳动,也存在自己的成本和耗费的力气,律师也经常对自己的法律咨询制定高低不等的收费标准,可事实是大多数的咨询名为收费,可实则根本收不上来。
按照咨询者的想法,啥东西都没给我,也不知道好坏,我怎么能先付钱呢?
又按照律师的观点,要是我什么办法都告诉你了,你又不委托律师进行后续的工作,那我的电子岂非白给你了。
于是乎,咨询的律师隐晦含糊,咨询者抠抠缩缩,恶性循环。
其实,作为咨询,虽然也耗费脑力,但并不是说非要收费,律师出于心情也好,出于助人也罢,未必不能免费提供几条合理的建议。可关键在于,受帮助者如果认为这免费是应该的,多半就会引起律师的反感。
人的毛病都是被惯出来的。
比如说看病,啥东西都没看,不是一样要缴纳挂号费吗?挂号费是什么?实质就是一个咨询费。求医者什么时候反思过挂号费能不能免?为什么不提出质疑,啥东西都没得到,为什么先要收费呢?
这种质疑几乎没有,归根结底不是病人钱多,而是因为形成了一种惯例,养成了习惯而已。人人都觉得收挂号费无可厚非。
或许有人会说,挂号费才几个钱,律师咨询费相对高额的金额远远高于挂号费了。可有个问题大家忽视了,大多数咨询律师的人,并不会继续因为此时委托律师办案,也就是说没有后续的服务可以平衡咨询的成本,而去医院就医,多半很少会出现挂号之后停止了就医行为。后续的检查,开药等高利润就医手段,完全可以将咨询的成本平摊到后续的收费行为之中。
不知道是哪个人想出来的,推广了免费法律咨询的服务。那些个窗口一时间串流不起,人头济济。理由是,法律服务是许多人所必须需求的,他们犹如一定的弱势群体,应该给予更大的帮助。
这话其实说的非常在理。可问题在于,看病的和咨询的人相比,谁更弱势?谁更急切的需要获得帮助?
怎么就没人对就诊的流程提出质疑呢?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习惯的问题。
如果说最终双方都不信任,咨询者不相信律师能给与更大的帮助,而律师不信任咨询者会给与适当的对价,那结局必然是互相藏着掖着,所谓的咨询也绝对不可能起到原本应当起到的作用。
话似乎扯远了。
在此时此刻我回忆当年的故事,正在码字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前日发生的故事。
一个非常较真的咨询者在法院的网络立案接收材料的窗口,反反复复质问那些没有编制的文员,为什么不能如何如何。
从规则上来说,这原本就不是这个窗口的文员可以解答的,只不过在被正式立案窗口的人员拒绝后,他明知理亏可依旧想要找一个出气筒,于是乎逮住了这个原本主动愿意给与指引的文员。
他把自己作为一个弱势群体来看待,可说话的方式、语音语调绝没有弱势的地位。
我不禁对那个文员生出怜悯的意思。
若她不是文员,若这个窗口不在法院,可能这个咨询人的态度应该也不至于如此。
至少,在涉及户籍方面服务的时候,哪怕发生龃龉,我也没看到有人会在派出所大发雷霆。
习惯都是养成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
此时我们依旧在刀疤鬼的指引下在地牢中穿梭。
似乎是我们这群人的到来,稍稍引起了周边鬼差们的注意。他们职业式的眼神纷纷打量着我们,似乎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在揣测我们是谁,我们究竟到此有何贵干。
也许是因为刀疤鬼的领路,他们怀疑一切的目光也没有在我们身上停留很久。
我对这里的氛围有一种说不出的好奇可又熟悉。
熟悉的原因在于,作为一个办理刑事案件的律师来说,对看守所等羁押场所非常熟悉。在这种强力部门,似乎所有的氛围大体都非常类似。囚笼外一片寻常的生活气息,似乎这些只是穿着不同但实则都是普通的人群,囚笼内却是另一副光景。
笼里笼外原本就属于不同的世界。
好奇的地方在于,虽然律师因为工作,也会进入看守所之中,但毕竟只是最外围。羁押场所的深处究竟是什么样的体验,不得而知。了解的些许信息,也全都是会见嫌疑人时得到的转述。
“阿大?最近忙什么呢?”
“忙得头疼。新近上面在唐宋坊又抓了几个。就我看来和那邪教也没多大干系,只不过是说了几句怪话,就被抓了进来。这一抓一大把,我之前的那些邪教教徒还没审完呢,这下好了,又给我整来了不少。我可是忙得脚不点地,外焦里嫩了。”
“啥?就是最近唐宋坊抓的那几十个?”
“对啊,你也知道了?”
“当然知道。因为抓了这么多,上峰还在我们这抽调了不少人呢。现在谁都是手头案子一大堆,根本没时间支援啊。”
“那你们可就受累了。这案子似乎是上峰点名的,多少人盯着呢。我估计,这帮人的下场有点悬。说谁的怪话不好,点名道姓说咱们上头那位,这不是找死么?”
“辛苦的是你们,反正我们只管抓,不管审。”
“要我说啊,说怪话的都应该逮起来。咱们辛辛苦苦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阴司的秩序。他们添什么乱?要我说抓进来,一顿教训再放了,也要给他们立立规矩。”
“话虽这么说,可查禁司的牢房可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啊。我看啊,他们能平平安安出去的可能……嘿嘿。”
“谁说不是呢?不过啊,既然上峰要这么做,我们能要有什么办法。跟着上峰走就是了。不过你还别说,自从来了这,可威风得紧。让我想起了我当年的那个模样。还别说,我还真怀念得紧。”
“这倒是实话。现在我看来,这阴曹地府的衙门,有一个算一个,我看在查禁司当差最有前途。只不过,累是他妈真的累。”
“当差嘛,哪有不累的。你又不是指挥。哪天哥们我当指挥了,我给你安排一个清闲的职位!”
“去你妈的。你还给老子安排。都是苦哈哈的底层,我们也就只能报团取暖了。”
“啊呀呀,不说了,轮到我们了。去,把人给我拖进去……各位,我先去忙了,等了半天终于轮到我们了。”
“咱哥几个继续聊。估摸着,轮到我们还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