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黄昏,皇宫内殿,身着明黄色水衣的宋高宗赵构倚靠在龙榻上,落日的余晖透过雕花木窗的窗纸洒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整个人那样的憔悴。
人一旦倒霉,做什么都不顺利。这几日,赵构便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先是收到了金国的挑战书,扬言如果纳捐不增加就要派大军压境以报金使被杀之仇,如今就连寿王赵伯衍也因为被派往越州与自己产生矛盾,属实内外交困。
稍倾,一阵脚步声突然从外面传来,赵构登时被扰了思绪,烦躁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康履的声音在他的近前响起。
“圣上......圣上......”
赵构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翻身坐起。
“康履,你有何事?朕不是让你在外面守着,你进来作甚?”
康履听到皇上的责怪,连忙解释道:“圣上,寿王来了,此刻正在殿外等候,说是有要紧事要见您。”
“要紧事?”
赵构皱了皱眉,暗自苦笑一声,这小子能有什么要紧事,不过是不想去越州,故意跑来发难自己罢了。
康履摇了摇头:“这寿王倒没有和奴才说,不过看他的脸色,应该还是为了越地之事。圣上,奴才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多嘴。”
他见赵构向自己点头,便又继续说道,
“寿王向来心胸狭窄,也没有康王那般睿智果敢。然这样的人往往会为一己之私不择手段,奴才认为,圣上不妨先将其稳住,待到金国之事化解再来决断,如何?”
“他是朕的儿子,难不成还要怕了他?”赵构闻听此言登时龙颜大怒,在怒气冲冲的来到桌前坐下后,吩咐道,“你去把他叫进来,就说朕已经晓得了。”
“圣上......”
“快去!”
康履尽管不愿,然见赵构此刻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缓步退出殿外。不多时,便见寿王赵伯衍疾步入殿,径直来到赵构面前站定。
“父皇,你向来公正,如今为何不能一碗水端平,非要将儿臣发往越州?”
赵构原本心中便已烦躁,此刻见寿王责问自己,不仅更加恼火,大声说道:
“你本就没有执掌社稷之能,又怎能怪朕偏心?说实话,朕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全,免得你们兄弟心生嫌隙,再起争端。”
“嫌隙?争端?”赵伯衍的唇边泛起一丝嘲讽的笑,“父皇,您虽说位居高位,儿臣却一直以为你也有凡人情怀,可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你之所以这样做不过就是一己之私,想将大宋江山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既然这样,本王又何必顾虑那么多?”
说完,赵伯衍便转身快步向殿外走去,夕阳的光洒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是那般落寞。
赵构怔怔的看着赵伯衍的背影,待对方来到门口,即将踏出殿外,才缓过神来。
“你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不重要,只是不会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旁人得势,然后再像石头一般稀里糊涂的被人清除掉。”
赵伯衍背对着赵构说道。这番话尽管听起来平静,实则却是决战书,从这一刻起,你我父子旧日情分不在,只为不同政见而活。
赵构惊惧的注视着赵伯衍离开,这个孩子虽说从小到大处处争风,像这样满是戾气的表现却还是第一次。这是不是说明父子俩从此成为仇敌?想到这里,赵构内心生出强烈的不安。
事实证明,赵构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那日在回到府中后,赵伯衍便派人给城外的金国主帅秘密送去书信,约定第三日其率军攻入临安,而他自己则于清晨派心腹之人杀死守城士兵,并开城门给金军放行。
皇宫,火光冲天,喊杀不断,处处都能看到穿着军装的两国士兵的尸体,景象极为惨烈。
赵构寝殿门前,身着便衣的赵构在康履的保护下欲要逃走,然而刚出门就被杀气腾腾的赵伯衍拦住了去路,看着对方手中锋利的宝剑,赵构不禁接连打了几个寒颤。相反,康履则显得极为淡定。在将圣上护到自己的身后,气势汹汹的问道:
“寿王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想谋逆吗?”
“谋逆?”赵伯衍冷哼了一声,提起手中宝剑,用剑尖直指着康履身后的赵构道,
“这可就要问你的主子了?”
赵构听其这般言说,连忙摇了摇头:“寿王诧异,朕从无此意。”
“从无此意?”赵伯衍又冷哼了一声,眼神相较先前也变得更加冷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父皇,你之所以要挑起我和康王之间的争斗,不就是想要借此机会将大宋江山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既是如此,本王今日便替康王做个了断。”
说完,赵伯衍便挺剑向赵构刺去,赵构见状顿时惊得一声大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挡在了康履的面前,用手中兵器截下了赵伯衍的剑。
“你.....康王?”赵伯衍先是一怔,随后讶异问道,“你怎么会来?”
“本王怎么会来并不重要。倒是你,寿王,身为皇子,怎敢如此造次?”赵哲双眼瞪着赵伯衍,高声质问道。
“造次?”赵伯衍苦笑一下,“康王,既然你说到这里,那本王倒要问你,从小到大,本王哪里不如你?为何偏偏要遭到父皇与众位文武的非议?”
赵哲的心猛地痛了一下,毕竟是手足连心,看到赵伯衍此刻这般狂躁,他不觉也难过了起来。
“王兄,并非父皇与众文武处处为难于你,只是你心胸不宽,确是难当社稷之任。依本王看,你不如就听父皇的安排前往越州,反倒落个逍遥快活,不好吗?”
赵伯衍的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好?要本王将江山拱手让你,自然是好,本王却不能这样做。不过本王也并非无情之人,今日便放你一条生路,你出宫后远远离开临安,今生都不要再回来。”
赵哲见赵伯衍根本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规劝,便也收起歉疚之意,高声说道:
“莫非在王兄眼里,我赵伯琮是贪生怕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