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婳的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佟家人是在愁佟婳难缠,今儿事情闹成这样,不知要如何收场。而其他人在意的,则是佟婳的那一句——
被囚禁在柴房里,被你们隔三差五的放血,当成佟婉的活药材。
原本还有心想娶佟婉,想跟佟家联姻的,在听到佟婳这话之后,一个个的,全都歇了心思。
这就不是正常人能干的事。
这样的人家,这样人家的女儿,谁敢招惹?
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佟婉脸色惨白,之前涂抹的那点胭脂,根本起不到作用。
心里恨不能将佟婳给撕了,可是,佟婉却咬着牙告诫自己,这种时候不能慌。一旦慌了,就会被人说是做贼心虚,更会让佟婳变本加厉。
她不能让佟婳得意,她更不能就此被佟婳毁了。
她还想成亲呢。
她还想要一个好前程呢。
微微舒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佟婉见佟肃年不动,她快速上前。
“佟婳,你别在这胡言乱语,妖言惑众。什么囚禁?什么放血?你以为你胡说几句,别人就会信?我佟家书香门第,世代清流,自来注重名声雅望,做事从不逾矩。我爹当年还是提点刑狱使,主管刑狱之事,我们岂会胡作非为,知法犯法?你就算想抹黑佟家,也该想个更好的理由。”
不得不说,佟婉这话说的漂亮。
相比于陌生的佟婳,在场也有不少跟佟家相熟的,更愿意相信佟婉。
佟婉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见情势不错,乘胜追击。
颠倒黑白的话,她编的极快。
“佟婳,你也姓佟,一笔写不出两个佟字来,咱们是一家人。
当初,你不满爹安排的亲事,执意逃婚,还跟府中的下人私奔,没人怪你。哪怕这些年你不回府,杳无音讯,我们也都包容你。
那日在如善堂碰上,我就跟你说了,这几年爹很想你。
只要你乖乖回来,你就还是佟家小姐,你的亲事你的未来,爹都会尽力帮你周旋,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你何苦这么折腾?”
声音微微顿了顿,佟婉的脸上,露出一抹痛惜的神色。
定定的看着佟婳,许久她才继续。
“佟婳,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也承认,你如今过的不如意,有爹的责任。
当初若非爹执意为你安排婚事,若是爹同意了你嫁给府上的下人,或许你不会离开佟家,你能少吃许多苦头。
可是佟婳,将心比心,你也该为爹想想。
他当初又何尝不是为你好?你怎么说也是佟家的小姐,你自甘堕落,爹何尝不心痛?
你现在把事情闹成这样,伤了爹,伤了佟家,你是得了一时痛快,但是这能解决什么问题?
你编造些似是而非的事出来,恶心了所有人,可这能让你幸福吗?”
佟婉很聪明。
她不止否认佟婳所说的一切,她还反咬了佟婳一口,为她的说辞,安上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不同意佟肃年安排的婚事,与府中下人私奔……
这是个不错的理由。
听着佟婉的话,佟婉垂眸笑笑。
“佟大小姐还真是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比你娘还多了点脑子,真是可喜可贺。可是佟婉,你不觉得自己太天真了点吗?”
“什么?”
“我能找到佟大人这么多相好的,又怎么会不为自己找证人?”
嗤笑了一声,佟婳看佟婉,就跟看傻子一样。
她漫不经心的继续。
“这几年,我虽然没回过锦城,可我通过自己的人脉,也做了不少事。
佟大人过往的女人,只要还活着的,我一个不落,全都找到了。佟家这几年赶出去的、发卖出去的下人,但凡是跟我有关的,还能喘气的,我也都找到了。
佟大小姐要是嫌今日的看客少,大可以否认到底,说我胡说八道。
我无所谓。
出了佟家的大门,我就去击鼓鸣冤。
这些事,咱们换个地方说,也是一样的。我保证到时候,给你闹的全城围观,老弱妇孺,人尽皆知。”
“你……”
佟婉气竭,她死死的盯着佟婳,说不出话来。
她不敢放这个狠话。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因为,从佟婳身上放出的一碗一碗的血,最终都被她当成了药引子,尽数服下了。
佟婉死死的咬着唇,哪怕眼里恨意汹涌,可她终究没有再吭声。
而这,就是一种默认。
之前她说的有多义正言辞,现在,她的沉默就有多可笑。
在场的人瞧着佟婉,脸色都变了。
佟肃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快步上前,到佟婳身边,“婳婳,你到底想怎么样?有什么要求你直说吧,别再胡闹了。”
佟肃年话里尽是冷意,隐隐带着杀气。
若非佟婳是跟顾战骁一起来的,顾战骁对佟婳还多有维护,他早就让人动手了。
又何至于忍?
佟肃年的心思,佟婳看的一清二楚。
四目相对,佟婳勾唇,“佟大人,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答应我娘的吗?”
“我……”
“我娘从未想过登你佟家的大门,可是,因为魏氏善妒,我娘死的不明不白。我找当初的人查问过了,事情如何我心里有数,想来佟大人心里也该有数。”
佟婳的话说的含糊,可佟肃年的心头却“咯噔”一下。
他心里隐隐不安。
佟婳见状,冷冷的继续,“佟肃年,你骗了我娘,让她委身做了你的外室。
她说会宠着她待她好,可她被人谋害,你却无动于衷。
我娘临死前,你说会补偿她,给她平妻的名分,你说她自来矜贵,就算走上了黄泉路,也该风风光光,挺直了腰板,不低人一等。
你说会好好照料我,护着我长大,不让我受半分欺辱。
佟大人,你做到哪样了?”
佟婳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佟肃年的脸上。
说到最后,佟婳眉眼尽是笑意。
嘲弄的笑。
讥讽、蔑视、谩骂、斥责……全在笑里。
佟婳没有一丝的歇斯底里,可她的话,她的笑,却能像针一样,直愣愣的戳在人心窝子里。
她缓缓继续。
“你的照顾,是让我隔三差五的被放血,给你的宝贝女儿当药材。你说的平妻,就是连副棺材都没准备,一张草席子就把人草草的埋了。佟肃年,人家不是都说,长得越漂亮,才越会骗人?你如此丑陋如此不堪,怎么也那么会骗人?”
“婳婳,我……”
“别说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知道佟肃年要说什么,佟婳直接将他的话打断了,她朱唇轻启,柔声继续。
“今儿你寿辰,大喜的日子,很适合还愿。你许诺我娘,又做不到的事,我来帮你完成,别太感谢我。”
佟婳说着,再次走向佟府大门。
“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