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儿迷迷糊糊醒来时,房中的光线已经昏暗了许多,没有午时那样耀眼了。
她慢慢睁开眸子,第一眼却瞧见斜靠在床边睡着了的江辞卿。
他手肘撑在床栏边,英眸轻阖,睡得昏沉。
苏宛儿记得他与父兄去书房议事来着,想来是已经商议妥当。
她动作极轻的支撑起身体,想要坐起来,但刚刚有所动作便被男子敏锐觉察到。
江辞卿睁开眸子,见她醒了,惺忪的睡眼清明了许多。
“可要喝点水?”他声音中还带着睡醒后的低哑。
苏宛儿看着窗外有些昏黄的天色,轻轻点了点头。
江辞卿起身走到桌几边为她倒水。
苏宛儿随口问道:“你与爹爹兄长的事可是商议妥当了?”
江辞卿倒水的动作一顿。
“已经商议好了,只是……我还有件事要与宛儿商量。”
他坐到床边将杯子递到她的手中,面色为难。
苏宛儿小口啜饮着润了润喉,“你说吧。”
江辞卿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宛儿坦白惹她伤怀,但若是不出意外,明日凌晨天不亮他便要动身出发去俞国,此刻不说,之后恐怕更难说出口。
“今日岳父代为转达了陛下的旨意,要我暗中追查逃犯踪迹,我明日便要动身出发,这一走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
江辞卿心头酸涩,不敢抬头去看宛儿的神色。
苏宛儿闻言一怔,怎么都没想到父兄今日是与江辞卿商量了这种事。
她下意识有些担心:“这朝中能人万千,为何陛下一定要你去做这件事?”
苏宛儿虽不想新婚四日便夫妻分离,但与之相比,她更在意的是他的腿。
其腿伤虽愈,但毕竟时日不长,此去必定长途跋涉,若是途中出了什么岔子……
苏宛儿越想越觉得不妥!
“还有逃犯……不会是林廷泽和金成馨吧?!”
江辞卿没想到宛儿这样聪敏,他还未说她便猜了出来。
他点了点头:“正是他们,陛下将此事交由我也是出于信任,只是……你我新婚,我怕你会担忧。”
“陛下只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无论事成与否,我都会回来的,我向宛儿保证,会平安回来。”
苏宛儿声音沉沉:“所以这次你要离开一个月,去俞国?”
江辞卿也未多想,只是点头,微微俯身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着:
“宛儿不必担心,此行还有明修兄作伴,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苏宛儿哪里听不出这些不过是安慰她的话,自林廷泽三人从死牢逃走后她便知道,他们背后的势力神秘且不容小觑。
此去俞国,根本就是危险重重!
但她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圣旨不容违抗。
苏宛儿将脑袋伏在他的肩头,美眸微闭,心中已有了盘算。
她声音柔和平静:“你明日什么时候动身,我好回去帮你收拾行囊。”
江辞卿不疑有他:“明日寅时便要出发。”
此行是陛下秘密下旨,所以行动也须得秘密进行,一月时间不算充裕,他们必须尽早出发。
苏宛儿点了点头:“好,那今日我们便尽快回去吧。”
“对不起宛儿,今日本是回门的日子,却让这些事扰了你的心情。”江辞卿语气中满是愧疚。
“没有啊,今日我与爹爹兄长一起吃了午饭,已经很是开心了。”
江辞卿心头微动,宛儿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因着这件事,苏云成也没有强留两人在将军府用晚饭。
两人与之道别后便回了侯府。
一回房,苏宛儿便翻箱倒柜地收拾着“这个得带,这个也得带!哦对,还有这个!”
江辞卿看着她左右忙碌的身影,无奈轻叹:“宛儿不用太紧张,只带几件轻便的衣服便好。”
苏宛儿立马否定道:“那怎么行!出门在外各种意外都有可能发生,需得准备得齐全些。”
她将之前制好的各种内伤外伤的药丸药粉都分门别类地捎了些,还尤其多捎了些缓解腿疾的。
再加上换洗衣物,林林总总收拾出两个大包裹。
江辞卿看着毫无轻便可言的两个大包袱,终究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宛儿的心意,真可谓是,沉甸甸……”他憋了半天也只说出这样一句夸赞的话来。
苏宛儿腼腆一笑:“好像大概似乎……是有些多了,但有备无患嘛!”
江辞卿将大包袱收到一边:“放心,宛儿准备的东西我都会捎上,那,我们现在可以休息了吗?”
“也是,明日寅时便要动身的话是得早些休息!”苏宛儿点了点头。
江辞卿被拉着上了床榻,苏宛儿则躺在他的身侧。
江辞卿刚想说些什么,可一开口便被人强硬地捂上嘴巴,“别说话了,早点休息,明日你才有精力赶路。”
苏宛儿严肃的语气让江辞卿将心头莫名失落,两人明日便要分开,难道宛儿一点临别心里话都没有吗?
这样想着,他心中的憋闷更甚,那点睡意都被生生驱散了。
倒是身侧的人入睡得极快,没一会便传来的匀称的呼吸声。
江辞卿看着身侧没心没肺的某人,既无可奈何又无计可施,只得无奈地轻轻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心中的郁结才消散些许。
下次再能如此刻这般相拥,恐怕便是一个月后了……
江辞卿一夜都未睡着,只静静看着身侧女子的睡颜挨到了寅时。
寅时一到,门外便传来细微的动静。
江辞卿慢慢起身,知晓已是到了动身的时辰,将桌几上的两个大包袱背在身上,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
而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此次行动动作不宜过大,所以他只调用了三组暗卫,面容衣饰上都做了伪装,与普通府兵无异。
乌易看到自家主子背着两个沉甸甸的包裹不由一愣,“主子,您这是……”
江辞卿将包裹一股脑塞给乌易:“好生拿着,不得有损。”
乌易看着怀中包裹郑重点头,能被主子如此珍视,想来定是什么重要物件,他需得好生护着。
院落中乌压压站了一片,他们一个个面色冷沉,气势威肃,来时毫无动静,离开时亦是鬼魅般无声无息。
但江辞卿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的那一刻,房中“熟睡”的女子便睁开了眼眸。
眸光澄澈明亮,哪里还有半点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