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喜庆的华堂之中,赞礼已经开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在众人的见证下,两人终于真正结为夫妻。
江辞卿脸上难掩的喜色,仿佛比他摆脱轮椅的那一日还要欢喜。
宛儿从此之后便是他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子……
典礼结束后,苏宛便被人牵着带到了婚房之中,按着礼俗,外面的宴席应当已经开始了,而她,要在这里枯坐到天黑。
婚礼流程本就繁琐,她刚刚进来前看着院中的日头应当已近正午。
可她到现在滴水未进,身上还穿戴着沉重的衣饰,整个人又饿又渴又饿。
秋月看着侯府的嬷嬷退了出去,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唤道:“小姐,小姐!”
苏宛累的话都不想说,她声音带着疲惫:“怎么了?”
“快拿着小姐!”
秋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怀里藏了个肉包子,甚至到现在还冒着热气。
苏宛正疑惑秋月要她拿什么,一低头,盖头下一只小手偷偷摸摸伸过来,手里还握着一只圆滚滚的白包子。
苏宛眼睛一亮,紧忙将包子接过来,“哪来的?”
“这是奴……”
秋月话未说完,房门便“吱呦”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苏宛匆忙将肉包塞到身后,盖头下她面色紧张。
若是自己进府第一天就被人逮到偷吃包子,恐怕脸都要丢尽!
一直默不作声的迎霜适时向床边挪了一步,恰好挡住喜服后露出的包子一角。
一个模样和蔼的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进来。
嬷嬷走到床边,颔首恭敬道:“夫人,这是侯爷为您特意准备的点心和茶水,今日上午实在辛苦,您先吃些点心喝点茶水垫垫。”
苏宛倒是没想到江辞卿心思这么体贴细致,连她饿着肚子这种小事都惦记着。
“辛苦嬷嬷。”
“夫人客气了。”
侯府中几个上了年纪的嬷嬷是侯府的老人,也算是看着江辞卿长大的。
如今看着侯爷娶了这样容貌倾城知书达理又体恤下人的夫人,她们也跟着开心。
至少这新夫人看着便宽厚仁慈,她们做下人的不至于被苛待。
嬷嬷和小丫鬟离开后,秋月忍不住感叹道:“小姐,姑爷人也太好了吧!”
苏宛笑了笑,还是将身后的肉包拿出来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正好,你们两个也累了半天了,一起坐下来吃些点心休息休息吧。”
秋月毫无芥蒂地一屁股坐下,正要拿起一块盘中的点心,一转头却看到迎霜还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秋月神色一滞,有些悻悻地收回了手,乖乖将手搭在身前。
苏宛看着迎霜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再看看秋月想吃又不敢吃的倔强神色,无奈笑道:
“这房里也没有别人,怎么,你们两个是不饿?”
秋月抿了抿唇,眼神恋恋不舍地落在桌上的精美点心,又有些犹豫地看看站着的迎霜。
“行了,这里就我们三人,哪那么多规矩!”苏宛强硬道:“迎霜你也坐下吃点!”
迎霜行事总是太过规矩,这本不是坏事,但太过古板就不好了。
迎霜本想说自己不饿,但对上小姐强硬的视线便噤了声。
“是!”迎霜颔首走到桌边坐下,在那道追随的视线中主动拿起了一块点心。
秋月见状才终于咧嘴一笑,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造型精美的点心咬下一口。
饿了两三个时辰了,此刻吃的点心格外香甜。
苏宛手中的肉包很快下肚,又喝了几杯茶水,才终于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只是脑袋上的发冠簪饰实在繁琐沉重,压得她脖子快要断了。
身下的大红喜被柔软舒适,苏宛眉头微挑,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她总不能真的干等到傍晚吧?
这样想着,苏宛压低了声音对两人道:“我先睡一会儿,你们帮我瞅着些,若有人进来记得唤醒我。”
“小姐放心吧,我们守着!”秋月拍了拍小胸脯保证道。
苏宛扶着脑袋上沉甸甸的发冠费力躺下,也许是实在疲累得厉害,也许是新被蓬松宣软,她刚躺下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待到一睁眼时,窗外已经的日光已经橙黄一片,房间中的光线昏暗,显然已到了日暮时分。
苏宛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小姐……啊不夫人,前院的宾客得到天黑才能散呢,您不用着急。”秋月上前将她扶着坐起。
苏宛理了理衣衫裙摆,又扶了扶头上的凤冠,端端正正在床边坐好。
看这时辰外边天也快黑了,她还是早早准备好吧,莫叫人看了笑话。
之后嬷嬷与两个小丫鬟将小厨房做的晚餐端了进来。
虽算不得什么满汉全席,但两荤两素胜在精细清淡,倒也挺合苏宛的胃口。
用过晚饭后,外面的天色真正开始昏暗起来,房内的喜烛燃起,门外廊檐上的大红灯笼也映照在房门上。
苏宛此刻的视线被盖头遮挡,只能看到低头看到自己喜鞋上那颗拇指盖大小的珍珠,但却听到外面嘈杂热闹的人声渐渐平歇下来。
想来是宾客快要散尽了。
那……江辞卿应该很快就会回房了吧?
婚礼结束后,苏宛一整日除了吃就是睡,懒散放松地很,但此刻却莫名生出些紧张与忐忑来。
虽说他们从前也常常待在一处,但这种感觉截然不同。
如今他们共处一室是以新婚夫妻的身份,这种感觉既诡异又旖旎。
夫妻?这个词对苏宛来说甚至有些生涩。
几刻钟后,门外终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苏宛下意识浑身紧绷,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那一步一步像是踏在她的心尖上,每一声她的心脏都跟着跳。
终于,“叩叩——”
两声轻轻的叩门声过后,房门被慢慢推开。
只是进来的不止一人,两个嬷嬷也跟在后面进来。
苏宛在盖头下看到一双暗红缎面长靴,一看便知其主人是谁。
她交叠在腿上的两只手有些不自在地握了握,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紧张到呼吸乱了频率。
那嬷嬷走到近前道:“恭喜侯爷夫人喜结良缘!”
江辞卿虽不喜饮酒,但今日还是难免喝了两杯。
也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实在今日心中实在欢喜,他眼角眉梢笑意就未落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