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沉浸在哀伤之中的义国公瞳眸渐渐聚焦,慢慢抬起头来。
“你,你还有妹妹?”义国公颤着声音问。
那图本不想再与过去的种种再有牵扯,但面前的老人已过耳顺之年,他便当是做一回好事吧。
“我与她是同胞兄妹,这玉佩其实就是母亲当年送与她的,若是你想见见她,我可以带你去。”
那图只能将他看做一个可怜的老头,却始终叫不出一个“外祖父”。
义国公点头:“好,好!老夫要去见见我的外孙女。”
他扶着石柱费力地支撑起身子站起来,汪宇上前搀着他。
苏宛看着几人的身影离开,抬脚就要跟上去,只是才走没几步,便在游廊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来的倒挺快嘛。”苏宛笑盈盈地走过去。
没想到江辞卿这么快就能赶过来,看来侯府中的仆从也都警醒地很。
江辞卿急匆匆地赶过来便是怕她如上次一般被人挟持,但刚刚他过来却看到她没事人儿一样站在旁边看戏。
那架势就差抓把葵花子了……
所以他只是静静观察着那边的动静,没有贸然过去。
可这一看,却发现了一个趣事。
“宛儿带了‘客人’入府,我自然不能不来。”江辞卿浅笑道。
苏宛自然听出来江辞卿是在取笑她。
“哪里是什么客人,就是一个认错人的老伯。”
说到这儿,苏宛来了几分兴趣,“刚才那位老伯自称那图的外祖父,你觉得可不可信?”
江辞卿看她一脸好奇,水灵灵的眸子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你可知那老伯是何身份?”江辞卿笑着看着她,故弄玄虚道。
“刚刚那个哭得不成样子的老伯?”苏宛回头看了看已经走远的背影,有些错愕问道:“难不成你认得他?!”
在苏宛震惊的目光中,江辞卿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确在十年前见过此人。
当年晟俞交战,他跟随父母奔赴战场最前线,那也算得上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历练,所以当年俞国兵士最前方那个威仪不凡,气势凛然的将军给他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如今再见,虽模样明显沧桑衰老了许多,但身上的气势却沉淀地越发浑厚沉稳。
这个时候义国公出现在盛京,恐怕俞国使臣队伍也不日便要抵达盛京了。
“那人是俞国的义国公,威名远扬所以我自然认识。”江辞卿云淡风轻道。
俞国与大晟的恩怨已经结束近十年了,更何况,这义国公当年与大晟交战一直光明磊落,是一个难得的好将领。
各忠其主,他与其并没有什么仇怨。
“俞国人?!”倒是苏宛,在听到这梦魇一般的三个字时,下意识惊呼出声。
江辞卿没想到她会有这样大的反应,“不仅如此,他口中的女儿恐怕就是当年失踪的俞国皇妃,玉妃。”
“真是没想到他会与那图沾上干系。”
这话倒是提醒了苏宛,这几日她一直提心吊胆便是因为担心俞国使臣此行要将林廷泽接回俞国,梦境中的人间炼狱要变成现实。
所以她一直对俞国人下意识警惕,可如今却是不同了……
苏宛怎么都没想到,当初一个无心之举竟会为今日埋下伏笔,谁能想到一个绑架犯会是一国皇子呢?!
若是江辞卿所言不假,那那图便与林廷泽同为皇子!
当初她还将那图亲手所制的毒药喂到林廷泽口中……
苏宛细细想来觉得恍然大悟,俞国无非是想要一个皇子罢了,若是有珠玉在前,想必那些使臣也不会蠢到选择林廷泽。
事不宜迟,现在便要时刻紧盯着那图与阿雅才行!
“不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还未待江辞卿反应过来,身前的那道倩影已经带着一阵清风转身快步离开了。
苏宛紧赶慢赶终于到了阿雅所居的房间,一进门便瞧见义国公正抓着阿雅的手,泪眼婆娑地絮絮叨叨。
“你们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若是外祖父找些寻到你们,也不会平白叫你们吃这么多苦!”
义国公满脸自责,看着阿雅的盲眼更觉亏欠这两个孩子良多。
阿雅只是静静摇了摇头,拍了拍义国公已有皱纹的沧桑手背。
阿雅总是这么善解人意,这样的细小举动也叫义国公感动不已。
他抹了把眼角的老泪,神色坚定起来:“如今你们母亲不在了,外祖父定会照顾好你们,过段时日你与那图与外祖父回俞国,到时定不会叫你们再吃半点苦头!”
“我们为何要随你走?”
那图的一句冷声质问叫场面霎时安静下来。
义国公闻言愣了一瞬,有些难以置信道:“那图你这是何意?莫非你们宁愿在这陌生的地方漂泊着也不愿与外祖父回家吗?”
“什么叫做漂泊?从前五年我与阿雅居无定所举步维艰,如今分明才是真正的安定下来。”
义国公转过头来看着阿雅,神色有些受伤:“阿雅,你也与那图同样的想法吗?”
阿雅并未说话,但良久也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段时日是我二人自母亲去世后最开心安宁的日子,也是我二人万分珍惜的,苏小姐带我们极好,不仅给了我们一个容身之处,而且亲自为我们医治,府中之人也从不苛待我们,我们又为何随你走?”
那图说话直截了当。
一旁看戏的苏宛没想到自己还被点名表扬了……
但她欣喜之余还有些无奈。
若是照如今的形势看来,那图与阿雅是不会与义国公回俞国的。
平心而论,苏宛也舍不得他们二人,但林廷泽却也是个不得不除的危险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