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刚走进浮悦阁,就看到迎霜只用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搬起了那摞医书,然后毫不费力地走进房间。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识到迎霜的本事……当初那十两银子花得真是太值了!
苏宛带着秋月回到房内,迎霜闻声转过身来,“小姐,您回来了。”
“刚刚这些医书奴婢帮您放在了书案之上,但这些药材不知该如何归纳,迎霜便没敢轻动。”
苏宛对迎霜的谨慎很是满意,这些药草的确需要她亲自来分门别类地整理。
正巧时间也快到正午。
因为还苏宛惦记着那些草药,所以秋月端来的午饭她也只是匆匆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昨天她去安平侯府时,江辞卿咳嗽地厉害,如此这般时间久了恐怕咽喉会发炎。
这次买的药材不仅数量颇多而且种类齐全,恐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需要再去药铺。
她将上次给秋月做药膏时用的石臼和小称拿到桌上,然后细心挑出十几种做止咳药丸需要用到的药材。
那些药方像是幻灯片一样清晰地出现在苏宛的脑海中,她按照合适的克重一一称量。
虽然配方并不复杂,但其中的步骤却是枯燥磨人。
晌午的阳光正是最烈,院内的地面被高高的日头炙烤着,外面一片静谧。
而房内的苏宛正埋头捣鼓药材,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将其制成药丸。
一个半时辰后。
苏宛拿着一个白润的瓷瓶走出房门,里面装着的正是她刚刚制作完成的止咳药丸。
她站在门口伸了伸懒腰,心中暗叹自己真是劳碌的命。
现在正是躺在床上享受午休的大好时光,但自己却还要跑去侯府还钱送药。
不过……能见到那个俊逸清朗的美男,一饱眼福似乎也不太亏?
念着秋月陪她逛了一上午定然疲惫,所以这次她特意让迎霜随她出门,留下秋月在府中休息。
将军府与侯府间的距离算不得远,没多久马车便驶到了安平侯府门口。
因为最近苏宛三天两头就往侯府跑,所以老管家开门见到是她时,脸上没几分意外的神色。
反而有些殷勤地打招呼:“苏小姐,您又来了啊,快请进。”
管家将大门敞开,退避一旁,连她是来做什么的都不问一句,倒让苏宛有种回到自己家的错觉。
“多,多谢管家……”虽然她心中狐疑,但还是颔首道谢领着迎霜进了大门。
老管家一边合上门扉,一边默默低头腹诽。
苏小姐昨日才来过侯府,今日竟再次造访,这可是从前多少年都未有过的新鲜事儿。
难道,苏小姐终于回心转意,看到了他家侯爷的好?
侯爷如今都已弱冠之年,若是换成寻常人家的男子,早该娶妻生子。
即使侯爷身有残疾,娶个普通官宦家的小姐还是绰绰有余。
但只可惜,侯爷偏偏一颗心都扑在这将军府小姐身上,这么多年苦守无果也不肯放弃。
气得老夫人跑到护国寺去烧香拜佛,都半个月了还未回府……
思及此,老管家轻叹一声,若苏小姐真肯改过,侯爷便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
苏宛轻车熟路地走到仁曦院。
但院落寂静得只能听到清风吹拂树叶的声音,连门扉都紧掩着。
难道常止又擅离职守?
她走到紧闭的房门前轻轻叩响,迎霜则很自觉地侯在院中,没有跟过去。
叩门声响起,房间里也终于有了动静。
“进来。”一声清冷淡漠又充满磁性的声音透过房门传出来。
苏宛听得出这是江辞卿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怎么带着几丝沙哑隐忍的意味?
虽然心有疑惑,但苏宛还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她绕过一扇四季如意屏风,待看清房间中的景象时,一双玉手倏地攥紧了手中的白润瓷瓶。
房间内氤氲着潮湿的雾气,水雾缭绕将人的视线变得朦胧模糊,但苏宛还是清楚地看到了面前的浴桶。
以及……背对着她坐于浴桶之中的男子。
男子一头青丝随意散落在光洁白皙的后背,一黑一白像是极致的诱惑,让人移不开眼。
明明浴桶中源源不断地升腾起雾气,但男子后背硬朗的轮廓线条却像是放大了一般出现在苏宛的瞳眸中。
看不出来,江辞卿表面像个病弱美人……身材竟然这么有料!
这是她现在脑袋里唯一的想法。
江辞卿听到背后之人久无动静,一道突兀的吞咽口水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他心下一凛,骨节分明的手紧握住桶沿。
江辞卿骤然转过身去,眼中的凌厉和寒芒还未收敛,少女绯红的脸颊和婀娜的身影却猝不及防闯入他的视线。
他怎么都没想到宛儿这时候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原本冷冽的神情一下僵在脸上,下一秒,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
他有些不自在地将身体向下沉了沉。
苏宛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视线中都是那白晃晃的一片,根本没注意到江辞卿脸上的表情。
她只觉得脸上又燥又烫,不知是被这房中热气熏的,还是被这春光毕露的画面羞的。
好半晌,苏宛终于从眼前的旖旎中回过神来,羞赧得移开视线,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眼神有多么冒犯。
她有些慌乱地摆手解释:“不……我不是!我,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说着,苏宛将手中的白瓷瓶举起来以证清白。
但那白瓷瓶偏偏像和苏宛作对似的,从她沁出汗珠的手心滑落。
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凝结住了,静谧的房间内只能听到瓷瓶在地面上骨碌骨碌的声音。
瓷瓶在地上滚落几圈,终于碰到浴桶停了下来。
苏宛心道,真是越慌越乱!
“对,对不起,我,我来捡!”她说着上前几步去捡浴桶下的瓷瓶。
为了避免尴尬,她还用另一只手虚虚挡在眼前,让自己尽量不去看浴桶中的旖旎画面。
她蹲在地上,羞红着脸捡起滚落的瓷瓶,只觉得自己脸都丢尽了。
难道还有比现在更丢脸更尴尬的事情吗?!
浴桶周围的地面上有些溢出的水,原本就十分湿滑。
苏宛拿着瓷瓶好不容易站起身来,下一瞬,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
电光火石间,苏宛脑子里迅速闪过两个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