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琅之事了结了一段,时间已是腊月二十九日,林舒没有在灵山寺多耽搁,她立即动身启程回京。
只是回京的一路上,林舒伴着浓浓倦意,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她靠在文鸳的身上,浑浑沌沌地睡着了。
宝瓶担忧地看了看,“夫人这两回,每次完事之后,都会变得很虚弱。”
文鸳让十五把车赶得稳一些,又让宝瓶多拿了一件斗篷,严严实实地裹着林舒的身子。
“上一回也就不舒服了两日便好转了,也许,夫人只是乏累,休息后便没事了。”文鸳说。
宝瓶点点头,“但愿如此。”
林舒翻转身,醒来眨了眨眼睛。她看了看靠坐在床头的沈华亭,又看了看趴在他胸口的自己,人显得有一些迟钝。
沈华亭修长的手指,从她的发间穿过,在她后颈上揉了一揉,“跑了一趟灵山寺,爱妾怎不见给本官带点礼物回?”
一串铃铛声轻轻响起,那是林舒临走前在灵山寺求的许愿铃,正被沈华亭另一只手拿在手里。
林舒伸手要去夺,沈华亭手稍稍举高,让她扑了个空。
他瞥了一眼风铃底下的字条,写着一句“一切将会好起来”。
林舒等着听他说她幼稚,可等了会也没见沈华亭说什么。她也没告诉他,她许的这个愿里,就包括了他啊。
她望望明亮的天色,问:“什么时辰了?”
“还早,离除夕岁宴也就不到半日。”
“我睡了这么……久?”林舒惊愕地看着他。她竟然毫无知觉。但这一觉似乎睡得很饱足。
林舒从他的胸口起来,又从他身上爬着跨过去,沈华亭瞥着她的动作,在她腰上扶了一把。林舒下了床,赤着脚走去了橱柜前。
沈华亭望着她纤细的身影,眸色微微沉寂了一瞬。
他抬了抬手,拇指指腹压在唇上,将口中一股腥甜咽了下去,瞥了眼指腹上沾的一点殷红,不动声色抹去。
即便林舒不引魂附身,先前便也出现了身子倦怠的症状,甚至是白发。如今看显然是重生带来的影响。沈华亭从鹿鸣那儿拿了药,睡中喂给林舒服用,却见效甚微。
如今前前后后,为她渡了几回内功,倒是每一回都有用。
只是不知是否反噬作用,渡功后这股不适加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否则以他内功之深,这点内功压根不算什么。
林舒拉开抽屉,从里头取了发带,她转身走回来,迈着赤脚回到了床上。
“手。”她说。
沈华亭盯着她,慢条斯理将手伸出来,林舒将发带在他腕上系绕了一两圈,微笑着轻声说:“这是送你的贺岁礼物。”
“不过,我的针线活还是马马虎虎。让太傅系在头上,只怕是不太合适。那就系在手上吧。”林舒补了一句,“你不许嫌弃呀。”
沈华亭瞥了一眼,“爱妾真是别出心裁,如此长的发带,系在手腕上,旁人只当本官有什么不良的癖好。”
林舒眨眼,“什么意思?”
“南虞一朝开始,男子赠送男子礼物,或断袖,或赠此发带,系于腕上。”
林舒呆愣了一会,“有,有吗?”
沈华亭深看了一眼腕上的青色发带,针线活勉强算得上齐整,上头绣了一朵别致的晚香玉。
“可我绣了很长的时间呢。”林舒举着手指头,沮丧地说,“还被戳了很多针。”
沈华亭将她指头尖尖握着,在掌心揉了一会,“既是发带,自然是带在头上才合适。针线活马虎是马虎点,本官不嫌弃。”
林舒嘴上不满意,眼睛弯弯笑了起来,脸上是柔柔的少女模样,“这可是我赠男子的第一件亲手制作的礼物。我爹爹和哥哥都没有过。”
以往那都是花钱买的。
不过,祖母和娘就例外啦。
沈华亭的目光落在林舒的脸上,她不知,他之所以喜欢青色,乃是红色如血,他幼时见了大片的红,便不喜穿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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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是昨晚来到的太傅府。她在清风潭养了大半个月的伤,心中自是牵挂着林舒在上京城的安危。
听见林舒醒来,满月第一时间过来看望林舒。
林舒拉着满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见满月既没缺胳膊也没少腿,除了消瘦了不少,气色却恢复得很好,她才算是轻轻松下了这一口气。
只是……林舒望望满月,似乎这次经历让满月变得成熟了些,人也变安静了。
“回来了就好,少了的肉慢慢就补回来了。”林舒捏捏满月的脸颊,“还是肉一点可爱。”
满月笑了,“我也这么觉得。打小夫人老爷就说我是福气脸。”
满月见林舒也没缺胳膊少腿,心里也安心了下来。
“我昨晚来,已经认识了文鸳和宝瓶,她们都比我聪明。”满月轻轻垂着头。
林舒抬起满月的脸,拉着满月的手,两人坐在软榻上,说着私密的话。
“你是笨拙一点,可你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满月。”林舒对着满月微笑,“虽然,你不高兴了会生我的气,还会和我抱怨,可我却最是喜欢你这一点。”
满月怔怔,眼眶微红。
林舒温柔的笑着说:“正是我的父母从小拿你当半个女儿看待,才养出你这般笨拙,这般没规矩的性子。你是我的姐妹,我不用担心你会背叛我,也知你会随时随刻拿性命来护着我……也许,文鸳和宝瓶也会,但她们不同,她们念着的是我的恩,待我也郑重恭谨,正是如此,她们便不可能同我成为姐妹。”
满月心头委屈一涌,掉着泪珠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姑娘不想要我这个笨丫鬟了……我,我真的不同啊?”
林舒捏捏她的脸,“当然啊。”
满月高兴地笑了,像个孩子。
林舒想问问阿南,可看了看满月,还是没着急问她。
华灯初上时分。
宫中逐次亮起明灯,上京城中千家万户传来了炮竹声。
昏暗的巷尾,林家兄弟抬头望了望街头,林琢说:“大哥,我们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