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行省?清流?
听到此话的叶阳不禁心中微动,他不动声色的再瞥了眼谢良材的衣着打扮。
是朝廷发的官服与官靴没错,但相比其他官员的光鲜亮丽,谢良材身上的官服与靴子明显是穿了许久,已经有些发白的痕迹却仍是没有换新。
倒真是一副清贫节俭的做派!
叶阳心下微微点头,他对谢良材并不了解,但对于其嘴里所言的清河行省,以及清河行省的‘清流’都有所耳闻。
清河行省是此次遭受灾情的几个行省之一,但最让叶阳记忆尤深的,则是清河行省的几大世家!
这其中,清河崔氏可谓是名声显赫至极,崔氏一族除了在清河行省拥有极强的人脉与势力之外,再有一点,便是很会收拢文人墨客。
有不少品性德行高洁或者是颇具声望的士大夫们,常常会去崔氏一族所举办的诗词绘画之类的聚会,他们彼此流觞曲水,列坐其次,以抒胸襟抱负,渐渐形成了一种抱团的趋势。
更有人自称他们是人世间的一股清流不浊于世……
叶阳渐渐来了兴趣,同时一个念头也在心底浮现!
这时,一道不屑的声音响起。
“什么所谓的清流,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之徒罢了!”袁飞章毫不客气的抨击道:“谢良材,你莫要以为本官不知情。”
“谁还不知道你谢良材出身清河行省?此次你找到本官开口便要了这么多银子与粮食,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修缮堤坝,可你不就是为了给清河行省一个交代么!”
说着,袁飞章转头看向叶阳,他拱了拱手恭敬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谢良材乃是清河行省出身,他所言要修缮的几处堤坝,都是在清河行省的地界内!”
“殿下您曾有言,如今国库里的银子必须要专项专用,除非有殿下您的手谕与准许,否则一两银子都不能批准。”
“微臣正是如此回复,可哪里想到这家伙当即破口大骂,甚至还推搡了微臣……一气之下,微臣便与其动了手……!”
叶阳颔首,尽管已经猜到了大概率是因为银子的问题,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波折。
他平静的看向谢良材,却并未有开口的意思。
谢良材被袁飞章这番话气的面红耳赤,恨不能当场破口大骂。
只是想到太子殿下就在面前,显然无论如何都不能如此失礼。
不过谢良材见到叶阳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强行克制住自己心底的暴躁,红着脸对袁飞章怒道:“你懂什么?!”
“清流乃是清澈之流水,亦是品性高尚之君子!”
“只有志同道合的君子才配称之为清流!”
“像你袁飞章,整日泡在铜臭里算计来算计去,满脑子只想着银子,哪里懂得‘清流’之人的志向?”
“袁飞章,你不仅是浑身铜臭味,更是一个颠倒黑白不明是非的混账之徒!”
谢良材越说越起劲了,他撸起袖子指着袁飞章又道:“你说没有太子殿下的准许,决不可动国库银子,本官便想与你同来面见殿下,阐明其中利害。”
“可你是如何说的?又是如何做的?!”
“你袁飞章竟然开口便说是我不懂分寸漫天要价,还暗指是我欲要中饱私囊,要缩减批文内的银两!”
“我要与你面见殿下,却是你先蛮横动了手!”
“难道你不懂要先修缮好了堤坝,才会令灾情减缓吗?!”
“难道你不明白要先处理灾情的源头,如此方可令灾民有个安身之所吗?!”
叶阳闻言,默然点了点头。
洪灾泛滥的主要根源,确实是因为堤坝决堤,因而导致了黄河之水蔓延到良田与住宅……所以谢良材欲要先将堤坝修缮好,倒是能渐渐解决灾情的问题。
不过袁飞章明显不服气的回怼道:“现在知道要银子了?你们工部早干什么去了?”
“黄河堤坝的维护与修缮,本就应该是你们工部时刻重视的项目,之前为什么没做好?”
“若是此前你们工部多几分用心,何至于有今日决堤之后果?!”
谢良材怒极:“袁飞章!你这东西简直是不可理喻!”
“之前国库有银子吗?!”
“朝廷此前哪里有银子让工部去修缮?如今有了银子,早一日拨给工部,便可早日将堤坝修缮好,从而让灾民少些受灾!”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有些凝滞,就好像是一下子说到了最痛心的根本问题。
银子,大奉帝国太缺银子了!
若是国库银子充实,平日里多拨些银子给工部去时刻检查黄河堤坝,那么决堤导致的灾情或者就不会发生。
若是银子充足,哪怕是发生了灾情也完全不用心急灾民的安置问题!
沉默了片刻,袁飞章冷哼道:“黄河堤坝有多处决堤,何以偏偏要先紧着你的清河行省?”
“说到底,你还是存了私心!”
谢良材冷声回道:“私心?呵……想我谢良材步入仕途十余年,从一个小小的举人硬是如履薄冰的到了今日的位置,何曾有过半点私心?!”
“但凡有半点私心,但凡有丝毫贪墨之举,何以能有今日?”
“我谢良材清清白白的名声从不作假,今日却被你这东西污蔑,他日还有何颜面让我再来面见殿下?又如何以对父老乡亲?!”
说话间,谢良材又朝着袁飞章靠近了几步。
眼瞅着似乎又要爆发出更剧烈的矛盾,叶阳恰到好处的笑道:“不若,你二人再打一架?”
“当着本宫的面,谁赢了谁就是对的?死的那个就当是活该,如何?”
叶阳冷不丁的话,顿时让两人都熄了火气。
打架来决定对错?甚至是被打死都活该?
天底下可没有这么荒唐的事儿,何况只是来做官的,又不是来玩命打架的!
两人都有点不懂太子这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一时间倒是都安静老实了。
叶阳神色平淡的看向两人,他轻描淡写的先给定了性。
“你们二人都有错,但也都没错。”
刚好这时,外面受罚完毕的胡伟严颤颤巍巍的爬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