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之转过头，目光一点点落回，“不必了，没什么要说的。”
薛安顿了一瞬，还是有点替他觉得不值：“可是，是您一直忙前忙后在找线索，总该知会江离姐一声。”
“没必要。”他神色淡漠：“我也不是为了让她感谢我才做这些。”
他无所图。
唯一觉得怅然若失，是不能与她共同分享喜悦。
走廊的另一头依稀能听到欢声笑语，他将手里的烟头摁灭，心里有浅淡的微微隐痛。
见状，薛安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觉得唏嘘。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他们两个却怎么也回不到从前。
像是两条相交线，曾经有过交点，但很快要在各自的轨道上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好可惜。
……
消化了这个消息以后，盛朔城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在回去的路上就开始安排，说是要准备喜帖，宴请各行的旧识朋友，庆祝他和失散多年的女儿相认。
到了盛朔城这个年纪，其实要喜静大于吵闹。
但在这件事上，他尤为想要大操大办，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他盛朔城的女儿。
只要是他能给女儿的，一样都不舍得落下。
听着盛朔城给底下的人安排，江离犹豫着张口，但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盛景西观察到她的欲言又止，“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此时，盛朔城这才移开了手机，眼神也同样看了过来。
感受到这两束关心的视线，江离捏了捏手指，终于下定决心。
她支吾著说：“盛叔……”
说到一半，忽然想起盛朔城是她的父亲，再喊“叔叔”怎么都有些不合时宜。
可突然的称呼转变，让她实在有些不适应，根本难以启齿。
盛朔城颔首，心下了然，也不为难江离，“不着急改口，你继续喊叔叔也可以。”
称呼都是其次，她觉得舒心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江离感激地看着他，深呼吸了一下开口：“虽然说这话有些煞风景……但我可不可以请求，先不要对外声张这个消息？”
感受到盛朔城眼里的疑问，她解释说：“我想先消化一下，这对我来说的确有些不可思议，而且……”
她想好了一个最为合适妥帖的借口：“我有一部电影下个月就要上映了，我不想引起太多的关注。”
“整个剧组为这部电影花费了很大的精力和心血，我不想因为我个人原因再有什么影响了。”
她现在的风评毁誉参半，现在又是电影预热的时候，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爆出她是财阀集团的女儿，估计事态的发展就更难以控制。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属于自己的生活被人无限放大，被无关紧要的人指指点点。
“可以吗？”
她说完以后，内心还有些打鼓，不知道盛朔城会不会答应。
他想要炫耀女儿的心思，昭然若揭。
盛朔城深邃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眉心跟着蹙起，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笑。
似打量，又像是关切。
片刻后，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缓慢的归为一种平静。
他深沉的视线与她交汇，良久才失笑地感慨：“阿芷给我留的这两个孩子，没一个听话的，只会让我头疼。”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当然尊重。”他抬抬下巴：“当年我让他继承家业，结果他非吵著闹着要出国玩赛车，我也没阻拦过。”
“不必太有压力，按你想做的去做，无论什么事，盛家都会支持。”他认真的说完，又轻咳一声，警示性地看盛景西一眼，“但要守规矩。”
盛景西立马不乐意了，耸耸肩道：“怎么什么都要提我一句。”
盛朔城佯装微怒，瞪着他说：“你但凡能给妹妹一个好榜样，我也不至于事事都拿你当反面教材。”
“你不成器我已经够头疼，好不容易我现在又有了一个女儿，你可别把她给带坏了。”
看着他们父子两个又拌嘴，江离唇角一弯。
盛朔城对外严肃深沉，但在家庭里却很随和儒雅，很有亲切感。
也正因为如此，盛景西才能够在幼年丧母的情况下，依旧可以养成这样一副乐天派的处事风格。
成长环境会造就一个人，也会毁了一个人。
不无道理。
……
生活照旧进行着。
似乎一切都和之前一样，但江离还是能够察觉到一些谨小慎微的变化。
时不时银行卡里多出来的钱，还有隔三差五的资产顾问致电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咨询等等，就算不查她心里也清楚，估计盛朔城没少暗中往她的名下划分资产。
连盛景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开窍了，整天往公司里钻，颇有一番打算在商场上厮杀一番的尽头。
江离偶尔演完话剧，或者是没有演出安排的时候，会去公司里给盛景西送饭。
看他收起平常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和公司内部的主管进行沟通，她有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觉。
趁著午休时间，江离推门进了办公室，笑着把手里的饭盒放在对面的桌子上：“最近还挺用功，是怕我跟你争家产？”
盛景西确实比之前沉稳了，抬头看了她一眼，半晌没说话。
在认回江离的当晚，盛朔城就单独和盛景西谈过。
“过了今年，我就五十八了。”盛朔城保养得当，看着精神矍铄，但人总是会老去，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
越是上了岁数，就越能感受到时间流逝的残忍。
盛朔城说：“我总是要走在你们小辈前面的，没办法护得了你们一辈子。你妹妹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她如今能回来实在是不容易。”
“你是哥哥，你有保护好妹妹的义务。”
盛朔城很少抽烟，但这一场的父子对话，他难得点了烟。
烟雾散却后，盛朔城喟叹了一句。
“景西，要成为妹妹的倚靠——在我走了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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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盛景西半天不回答，江离笑着说：“要是早知道这样就能激起你的上进心，我之前就答应……”
盛景西忽然说：“妈妈离开的时候，我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实在没有能力保护她；现在不一样了，我要强大起来，保护好我的妹妹。”
“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