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承琦在慷慨激昂的发言，江离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
等开完了会，各主演起身准备回去的时候，应承琦喊住了江离，让她单独留一下。
应承琦特意坐到江离的对面，语气尤为低声下气：“离离，眼看着电影要开始宣传了，这边也需要你多费点心思和精力。”
江离点头，笑着回答：“我明白，您放心吧，该走的宣传我都会尽量……”
“我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应承琦犹犹豫豫，有些欲言又止：“……我直说吧，国内的市场我还是不想放弃。”
江离愣怔，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电影根本没有过审，没有审批就不能顺利上映，何来的国内市场？
应承琦局促的看着她，“这不是咱们电影能在国外上映了么，我趁机找人打听了一下，说是如果国内影迷粉丝呼声比较大的话，就可以不用再走引进流程了，直接国内上映。”
江离：“这是好消息呀。”
“但是目前因为要先在国外上映，所以国内的热度还是不够，所以我和几个负责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做下流量炒作……你懂的，这也是电影的必要宣传流程。”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江离心里已经隐隐的生出了不对：“那应导，您打算怎么炒作？”
正规渠道的宣传已经该做的都能做了，要想再给电影添一把火，炒作也是娱乐圈内最常用的手段。
而炒作无非就那么几样，恋情、人品、个人经历等。
应承琦知道江离和萧砚之有过那么一段，他哪里敢在江离的恋情上动刀？她的人品更不用说了。
那么，就只有个人经历能拿出来卖一卖惨。
应承琦讪讪地搓了搓手，“你……最近病情好点了吗？是不是还在看心理医生？”
江离立刻懂了。
这是打算让她自曝心理疾病，博取粉丝和观众的好感；而且又涉及到了心理问题，说不定可以引起更多领域的关注。
简而言之，就是打算让江离做那个哗众取宠的人。
应承琦见她不说话，于是又继续劝她：“离离，出于私交的考虑，我是真的不希望用这种方式；但是你也知道的，《绣娘》一路下来，本身就很坎坷，而且本来用不着这么麻烦，是中途你自己……”
他话说到一半，又叹了口气：“算了，我只是提个建议，希望你能考虑考虑。”
江离闭了闭眼。
应承琦内心也觉得自己这么做太不是人，但是他为了作品能得到更多的关注度，他不得已只能这么做。
酒香也怕巷子深。
在这个劣币驱逐良币的时代，如果选择清高自傲，就意味着别人随时可以用卑劣的手段，踩着自己的头往上爬。
世间本就是一汪浑水，分不清黑白对错。
江离沉思了片刻，才平声问：“这是你和几个主要负责人一起商量的决定？”
主要的制片方是江娱，那么萧砚之也肯定在其列，这个提议不一定是他提出来，但他也该知晓。
她声音平淡，说不上有什么波澜。
应承琦点点头，“是的，否则我也不会来给你施压，我知道你这边很难……但是离离，我作为导演，我也很难。”
江离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一块石头轻轻落地。
她并不是太失望。
只是难免还是会觉得有些疲倦，那压在精神上的稻草堆似乎又轻飘飘的落下了一根。
“我回去考虑一下，尽快给你答复。”
江离起身，声音很寡淡：“我会尽量配合电影宣传，等这部电影完全结束后，应导以后不用再联系我了。”
“再见。”
应承琦心里一紧。
他是导演，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面前坐的是个多么灵性的演员，如果她继续在演艺这一行里，绝对是历史性的璀璨之星。
可她是陨落的星。
陨落的星曾经再闪耀，也终究会变为黯淡无光的石头。
——
江离出来的时候，碰到陆展霁在门口等她。
北城的秋天就这一点不好，不是下雪就是下雨，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地面都湿了一大片。
她没带伞，只能站在遮挡物下等雨停。
“江离。”陆展霁走上前去，看着她的眼睛，“雨越下越大了，我送你回去吧。”
江离仰起头，看着他的脸。
陆展霁是阳光帅气的类型，他的粉丝群体很广，喜欢他的女性非常多。
等这部电影一上映，他绝对会爆红一波。
如果不出意外，他过两年的演艺之路也会越来越好走下去。
江离一时之间走神，没第一时间回他。
“……那，我先走了。”陆展霁见她不语，以为她是在拒绝，于是转身就要走。
走之前又想起什么，说了一句：“江离，虽然我说这话很没有立场——但这是你的最后一部电影。”
因为是最后一部电影，所以她就更应该献出一份力。
原来陆展霁也知道应承琦和她的谈话内容。
江离忍不住想，是不是其他人都知道，并且希望她能做出大家期待的选择？
她没有伞，但她也不想等雨停了。
江离走进雨里，一边淋雨一边往公交站牌走，身旁有匆匆跑过的行人，但她无动于衷。
她走的很慢。
直到车子停在她的身侧。
萧砚之知道今天他们在这里开会，他跟过来也不是为了偶遇江离，只是控制不住的，想远远看她一眼。
可望见车窗外的那道身影瞬间，他的心脏骤然发冷。
她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淋雨？
于是他下车，直接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塞进了车里。
江离坐在他的身侧，接过他递过来的毛巾，说了句“谢谢”。
“怎么在外面淋雨？”萧砚之声音平和，语气里尽量压抑著关心和担忧。
江离回答的也简单，甚至不问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没带伞。”
萧砚之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送你回哪儿？”
不等江离开口，薛安就补了一句：“肯定是回瑞苑啊，江离姐最近不都是……”
他陡然间感觉到阴森森的目光，顿时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