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江离喉咙咽了咽，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她沉默了片刻，只轻声说：“她说的那些也不是全是错的。”
盛景西愣了一秒，只觉得好笑：“那你说，哪一句是对的？是说你配不上她的宝贝儿子，还是你身世不清？”
江离摇头：“我不觉得我配不上他，但是我家世确实不清白。”
她低头笑了下：“我甚至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这还不算来路不明？”
自从那次从喜乐街被周宁云怒骂是没人要的野种后，江离就暗中找人做了她和江异的亲子鉴定，结果是毫无血缘关系。
也就是说，她根本不是江家的女儿。
那她是谁？
“所以，”盛景西一字一顿：“你不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只是因为自己的病情和家世，所以觉得她说的都对？”
盛景西顿了顿，古怪地反问她：“你觉得这有逻辑吗？”
江离抬头，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说辞来反驳他。
她也说不上逻辑。
江离想了想，“可能是因为，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是两个家的事吧。”
“你爱他，他爱你，因为一个疯婆子，你们不能在一起。”
盛景西说话跟顺口溜似的：“她半截身体入黄土，竟然还咒你死，我看谁活得久还不一定。”
江离差点没笑出声。
盛景西看她神色缓和，才淡淡说：“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我爹会这么在乎你了。”
“你跟我妈很像。”
江离愣了愣。
“不是说长相啊，我妈长的比你好看多了——当然，你长得也不差。”
盛景西说话没头没尾的：“她当年跟你差不多，也是情感和理智挣扎，一边割舍不下跟我爸的感情，一边又觉得她不该拖累我爸。”
“她当年一度患上了抑郁症，经常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盛景西提到妈妈的时候，神情很平静，甚至还有点哀伤：“每天也不笑，我想尽办法逗她，想让她开心一点。”
难怪盛景西会有这样耍宝的性格。
很难想像几岁的孩子，在不懂人情世故的年纪，就已经要想方设法的逗自己的母亲开心。
“有一天，我爹把我叫到房间里谈话，说我妈牵不住，她要飘走了。”
盛朔城说的含蓄，但小盛景西听懂了。
飘走了，等于要再也见不到了。
于是他又哭又闹，求着母亲给他生个弟弟妹妹陪他。
可当母亲笑着答应他的时候，父亲又反对了，甚至还狠狠的斥责他：“你怎么这么胡闹！你知不知道，你妈妈的身体现在已经不适合怀孕了，她可能会难产而死！”
盛景西哪里懂这些？
他只是觉得，如果他留不住妈妈的话，那如果再有个弟弟妹妹，说不定妈妈就会舍不得走了。
人一旦制造了羁绊，就很难果断的抽身；当爱意足够丰盈，寒冷和黑暗也定然能够被驱逐。
多一个人爱妈妈，妈妈就舍不得走了。
江离轻声问：“后来呢？”
这是她不曾在盛朔城那里知道的故事。
盛景西垂眼，自嘲到：“没有后来了，她没给我生妹妹，也没留下来。”
“她那天特意把我叫到房间里，笑着跟我我马上就要有妹妹了，还让我不要告诉我爹，和她一起保守这个秘密；可她第二天就失踪了。”
他扯了扯唇，“她骗我，她竟然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撒谎。”
原来一个人就算再率性随意，也会有柔软脆弱的一面：“亏我当时还那么开心，说要给妹妹准备礼物。”
江离听着，胸口一阵阵发闷。
难怪盛景西这么喜欢喊她妹妹。
因为他曾经那么想要一个妹妹。
她笑着说：“这么喜欢妹妹，你是不是在外面认了不少妹妹？”
他风流倜傥不必说，长相俊朗帅气，说话风趣幽默，又是盛家独子，玩的又是耍帅耍酷的赛车，只要想，他的“妹妹”完全一抓一大把。
“才不是。”盛景西回答的很果断：“我才不认什么狗屁妹妹，我不缺那玩意儿。”
“不过不瞒你说，我曾经幻想过，如果我有一个妹妹，她会是什么样子。”
盛景西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了可能会有点奇怪……但我觉得，如果我有妹妹的话，应该是你这个样子的。”
江离笑了。
但她眼睛湿漉漉的。
她低头擦擦眼泪，笑着说：“那我如果有哥哥的话，肯定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盛景西不悦：“为什么？”
“因为……”江离想了想说：“哥哥一般都很沉稳，但你看起来比我都还要不成熟。”
“你懂什么，我这叫大智若愚。”
盛景西一肚子的歪门邪理：“总之，以后你把我当哥就行，谁再欺负你，我就让她滚蛋。”
“还有，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直接跟我说，在我这儿你不用爱面子，咱们谁跟谁啊，顶多我嘲笑你几句，就算翻篇了，知道没？”
江离觉得他们这一对父子还挺有意思。
一个认女儿，一个认妹妹。
江离晚上很晚才睡着，整晚睡得也不安稳。
盛景西的话并不能安慰到她，但她却在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
萧砚之尝试着下床。
苏嘉兰又是责怪又是关心：“你这伤口还没长好，走两步拉扯到肌肉，又该出血了。”
“我已经好了。”萧砚之动了动肩膀，感觉到后背伤口的部分有拉扯感，但并不是很疼。
从昨晚江离没有马上答应他开始，他的心就一直是乱的。
“又逞强。”苏嘉兰看他一眼，无奈的叹气：“你真是不让妈妈省心，你那个爸也是，最近又跑去那个女人那里，一点都不关心你。”
她说完，又脸色铁青的沉默下去，最后只有一句：“阿砚，只有你能帮妈撑腰了。”
可萧砚之没应声。
他拿手机问到了江离的病房，起身就要出去。
“阿砚，你现在要去哪儿？”苏嘉兰意识到不对。
萧砚之已经走到了门口，语气平淡而有力：“去找江离。”
她一听，脸色顿时变了：“阿砚，你去找她干什么？她今天就要出院了。”
出院了？
萧砚之愣住，薛安的简讯也立刻发过来。
【薛安：萧总，最新消息：江离姐在办理出院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