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两个人都安静了。
江离又一次的无意间的说了伤人的话,在他们两个关系明明已经开始转好的情况下。
可她还是控制不住。
在每次感到幸福和美好的时候,内心就会有一种陡然生出的情绪,让她不要高兴的太早。
她受到的苦难太多,导致她已经形成了应激性障碍。
每当因为某件事情而感受到幸福的同时,心底一直压着的伤也会一同袭来,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会同时产生,不断拉扯着她的内心。
好似冰与火,反复地折磨着她的灵魂。
这是她久久没能治愈的疾。
“抱歉,我扫兴了。”她垂着眼睫,心里止不住的后悔和愧疚。
萧砚之静静地凝望着她,双臂把她抱在怀里,“离离,你不用说抱歉,是我给你的伤害太深。”
这是他亲手做下的孽,更是给她留下的疤。
“是我不好,让你隐忍着情绪那么久。”他叹息一声,鼻尖抵着她的颈窝,声音低低:“以后不会了,你也不需要说抱歉,这是你应该会有的情绪。”
她应该像个正常人一样,会哭会笑会大闹,会为了生活的瞬间而感到幸福,也同样在压力面前适当的表现崩溃和脆弱。
这才是一个活生生的、健康的人。
江离现在生了病,这可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治愈和疗伤,才可能恢复好。
但好在,他有的是时间可以陪她。
陪她走过阴霾,陪她走过漫长岁月,如果可以的话,甚至想陪她走过这一生。
这是他的惩罚,也是他的殊荣。
他心甘情愿。
广播里开始通知航班登机。
江离刚要挥手跟他说再见,可他却反手把她圈进怀里,动作十分的自然而然,“我给你买了后天下午的机票,晚上落地我会去接你,不许磨蹭,嗯?”
江离笑着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只是晚一天而已,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这么紧张干嘛。”
“就算一天,也想你想得不行。”他贴近她的耳朵,低沉的气息让她感觉痒痒的。
“离离,早一点回来,别让我太想你。”
他眸光沉沉,说的这句话意味深长。
既是指让她早点回北城,又有另外一层意思。
她心口一阵酥麻,只回抱住了他:“注意身体。”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就开始不受控制的红润。
她能想到的合乎身份,又能表达自己真实情绪的言辞,也就是这么一句“注意身体”。
她以为表现得够隐晦,但萧砚之还是读懂了。
萧砚之挑挑眉,低声笑了下,“听得出来,你也会很想我。”
——
每周六,是江离雷打不动要去拜访程迎春的日子。
送走了萧砚之,她回去就收拾好了行李,晚上提前跟陈姐还有小叶静宜他们打了招呼,说自己明天从程迎春那里回来就直接去赶飞机,让小叶带着行李直接去机场等著就好。
一大早,江离就打车去了程迎春的家里。
先是学了刺绣,又陪着她坐着聊聊天。
“你下午要赶飞机?”程迎春拉着她的手,看了一眼时钟:“赶得及么,要去哪里?”
江离:“要去北城拍电影宣传。”
在之前两人的聊天中,程迎春也知晓《绣娘》这部电影其中的波折,得知能有机会顺利上映,她也同样为江离高兴。
程迎春同样知道,若不是因为这部电影,她和江离还无缘结识。
“好好好,那阿婆不耽误你了,你没什么事就先走吧,别误了机。”程迎春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笑着眯起眼睛:“下周是不是赶不回来?阿婆允许你请假一次。”
江离跟着眉眼弯弯:“谢谢阿婆。”
走的时候,程迎春还跟她一本正经地叮嘱,说是等落地了记得给她打通电话报平安。
江离笑着说飞机很安全,不会出什么事,让她老人家放心。
坐在开往机场的计程车上,江离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不仅仅是因为和程迎春聊了天,更多的是自己临走时的那句要她记得报平安。
一个没家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需要报平安的,因为无人可报。
可程迎春的这句话,无端的让她有了家的感觉。
她是远行的旅人,原本漂泊无所依;而现在,也竟然有了挂念她安危的家人。
江离坐在了车上,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花城的机场建在高速外环上,现在才刚刚上高速,距离抵达还要半个小时。
她收回视线,摸出手机给萧砚之发信息。
【我出发了。】
……
下午四点,萧砚之刚从会议室出来,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坐在办公室的大班椅上,他习惯性的掏出烟盒,刚要拨动打火机,可想起再过两个小时江离就要到北城,他动作顿了一顿,还是选择放下。
她很排斥烟味,说不定闻到以后会抗拒让他抱。
这可真是比让他戒烟都痛苦的事。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江离要比香烟,更让他上瘾,更欲罢不能。
他重新将烟盒收回兜里,抬眼扫了一眼时间,估计差不多她现在也该登机了。
他拿出手机,就看到江离一个小时前给他发的信息,说她已经出发在去机场的路上。
不错,比起上次在维也纳不声不响的把他丢下,这一次起码还知道提前发个信息,很有进步。
江离的飞机六点到,他原本处理事务到五点,然后就去机场接她,他甚至还特意吩咐了薛安,让他提前买好雪山玫瑰迎接江离。
可半小时后,办公室突然被人推开。
萧砚之还在看文件,头也没有抬:“雪山玫瑰买好了?”
“阿砚。”
听到女人声音的那一刻,先是蹙眉,随后缓慢将视线从文件移动到女人的脸上:“有事?”
虞晚站在他的对面,今天她穿了一条极为温婉的毛衣长裙,头发不像平常那样散落在后背,而是干净利落的梳了起来,倒是有几分像江离的风格。
“阿砚,我是来跟你谈解约的。”
萧砚之不紧不迫的看着她,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手指关节弯起,在桌面上敲了几下,似在思考什么。
“和白鹤都说清楚了?”
他声音淡漠,甚至没有问一句原因。
他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