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后知后觉想起，今晚萧砚之应该没吃什么东西，光顾著跟她闹了，于是点点头，坐在餐桌的另一侧，拉开椅子乖巧坐在对面。
她的温顺，让萧砚之愉悦的勾唇。
他喜欢她的听话。
但这种听话不同于之前的那种被迫乖顺，而是她心甘情愿的依赖与信任。
他要她发自内心。
船舱内的服务生很快上了菜，放置在餐桌上，萧砚之开始慢条斯理的品菜。
江离是真的不饿，她没怎么动餐具，只是默默地陪着他，时不时的偏头看一眼外面的河面。
萧砚之吃完以后，带着她重新站在甲板上，因为晚上会很冷，他还让人送来了厚厚的毛毯，裹住女人的身体，不让她受一点凉。
多瑙河上的风很潮湿，维也纳音乐一直在演奏着，江离慢慢闭上眼睛，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明明是来看多瑙河上的夜景，可她美得却像是夜景中的一幕，和画面融为了一体。
她的胳膊支在栏杆上，双手撑著脸颊，感受着游轮在河面上缓慢行驶，船上忽然传来熟悉的钢琴曲，是《蓝色多瑙河》。
江离跟着旋律轻轻哼唱，手指轻快的在栏杆上来回点着，像是跃动的精灵。
她的眼睛一点点睁开，由衷地感慨：“好美。”
“是很美。”萧砚之意有所指。
夜晚里果然有星星，江离撑着脸又看了好一阵，今晚月明风清，星星也尤其多。
她宁愿在这样的星空下睡一晚，一定会有好梦。
“想看点别的吗？”
“还有什么？”她有点惊讶，“今天晚上的惊喜已经足够多了。”
她向来知足。
萧砚之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笑了一笑：“还有你最喜欢的东西。”
她最喜欢的？
没等她猜到答案，甲板上的船员过来给他们放置了两张躺椅，还有两条毛毯。
这是要躺着看星空。
游轮跟随水流缓慢地游动，两人紧紧靠着躺在躺椅上，仿佛夜空也跟着动了起来。
江离觉得有点困了，她打了个哈欠，几乎快要睡着。
就在这时，忽然一簇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因为实在太静谧，那烟花声很清晰地炸开，惊得江离瞬间睁大了眼睛。
先是第一簇像是号角一样的烟花结束后，很快越来越多的烟花在黑色夜空中绽放，转瞬即逝。
绚丽的彩色光芒一个接一个的在空中闪耀，江离的眼睛也跟着流光溢彩，她惊喜的惊呼：“是烟花！”
烟花越放越多，越来越盛大，几乎要将整个夜空点亮。
江离目不转睛地看着每一簇烟花，直到怎么看也看不过来，光芒几乎要刺穿她的眼睛。
她从一开始的欣喜若狂，随后慢慢变得安静，十分沉浸地享受着这一场烟花秀。
直到所有的烟花绽放完毕，夜空又逐渐恢复成一开始的安静。
“喜欢吗？”他凑近她，贴着耳朵问。
“喜欢。”她同样轻声的回答他，但却没有去看萧砚之，眼神依旧留在夜空中：“可是他们太短暂了。”
她话语中的遗憾很明显，萧砚之心里莫名一紧：“是没看够？我再找人重新放一批烟花，你等我——”
“放再多的烟花，他们都会结束的。”她抿了抿唇，一种失落感逐渐取代了喜悦，心头更多的是一种不安定感。
她记得跨年夜的那场烟花，是为秦窈窈而放；她还记得那个封存很久的情侣账号，里面铺天盖地的双人互动。
那些都犹如烟花一般，曾经出现过，又很短暂的消失。
那她呢？
她的花期是多久？他的烟花还能为她绽放多久？
她不知道。
其实她也有想过说服自己，不要去想这些杞人忧天的事。
现在好不容易他愿意低下头追求她，给她创造这么多的浪漫与美好，她就应该享受好当下，而不是无理取闹，去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
可是她还是会惶恐。
得到的越多，她就越担心失去。
江离越想越难过，她眨了眨眼睛，眼泪就莫名奇妙的掉出来：“萧砚之，我今天很快乐，没有比今天更快乐了。”
萧砚之皱眉，总觉得她话里很古怪：“怎么会，只要你想，我可以让你每天都很快乐，比今天更快乐，一天比一天快乐。”
“可是快乐会结束的。”她极固执地反驳他，被毯子包裹着的身体依旧很冷，她发著抖：“什么都会结束的，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她在说自己的命运。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掉下泪来。
江离想，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识趣的女人，明明今天他这么用心的给自己准备惊喜，自己却非要扫兴致的说一些风凉话，伤他的心。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无法控制的往悲观消极的方向上去想，导致她看到的一切美好，都能引申到悲剧上：“谢谢你，但没必要为我准备这些，我不值得。”
萧砚之看着她自暴自弃，心里骤然刺痛：“江离，你值得。”
她怎么能说自己不值得？
她值得这世间所有的美好与浪漫。
看出她在发抖，萧砚之直接把她抱在怀里，气息有些急促：“你值得，你永远值得。”
他抱着她很用力，像是怕她会从怀里飘走。
“那是因为你觉得你喜欢我。”江离吸了吸鼻子：“当你觉得你不喜欢我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和金钱。”
她的不讲道理，让他一时之间失声。
他努力去顺着她的思路去走：“所以，我什么时候会不喜欢你？”
“……我不知道，但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她近乎赌气：“等你不喜欢我的时候，你就不会再说这样的话。”
萧砚之为她的逻辑感到匪夷所思。
很明显，她很没有安全感。
这种患得患失，在她的精神世界里，让她无依无靠。
她的双相，也是由此而来。
“没有那么一天。”萧砚之冷酷的说：“我确信，没有那么一天。”
“……”
“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江离。”萧砚之不疾不徐，十分笃定：“一旦我确定的人和事，我就不会轻易更改。”
江离觉得心里钝痛，她控制不住的问：“那为什么和秦窈窈发生过亲密关系，还和虞晚拍那些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