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大早会在话剧团里见到盛朔城，江离有点意外，但还是走过去：“盛总。”
“最近话剧团里还顺利？”
江离猜不透他老人家亲自过来是要做什么，只中规中矩的回答，捡著话聊：“都很顺利，团里之前引进的几个新剧目都排练的差不多了，估计很快就能排档演出。”
她想了想，又笑说：“您是来视察的？”
“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盛朔城跟着她笑出声：“但恐怕今天不行。”
江离这下心里有数了，这是找她有别的正事。
“带你去见个人。”
盛朔城这样的身份，大可不必亲自过来接她，看得出来要见的人不一般。
至少，对盛朔城这样的人来说，都不一般。
跟着盛朔城上车以后，江离仍有些许忐忑，想开口询问，又担心会冒犯什么。
“别太紧张。”盛朔城就算闭着眼睛小憩，也能察觉到身侧人的局促不安，声音很缓：“放轻松就好。”
江离听出他的安抚意味，眼睫微微低垂，老实回答：“不怪我紧张，盛总亲自来接我，这么大的阵仗，带我要见的人，恐怕该是个贵客。”
她轻声说：“只怕等下要见的人太尊贵，我再莽撞说错了话，惹了大家不开心。”
她的拘谨和客气让盛朔城失笑。
“你多虑了。”他的声音沉稳，是长者会有的气度和风范：“恰恰相反，她很想要见到你。”
“很想见到我？”江离问出口的瞬间，脑海里飞速思考自己曾结交过的，能与盛朔城交好的贵客。
有倒是有那么几个，但都不在花城，难道他要带自己去外地？
江离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虽然这样有些不太道德，但是江离一下子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
怕不是哪位贵族老板想听曲儿，把她带去卖艺？
她紧张的盯着窗外，手心也开始冰凉。
司机把车子开的飞快，一点点远离了闹市，朝着郊外开去。
江离扭头去看盛朔城，他依旧闭着眼睛，很是安详，唇角弧度微微上扬，像是准备看一场好戏。
江离深吸一口气，看着外面的景色，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忽然间意识到什么，陡然回头：“我们是要去看程女士？”
“反应是有点慢了，昨晚没睡好？”盛朔城睁开眼睛，唇角的笑容变得很深：“不然，你刚才还以为我要带你去哪里？”
“以为您要把我卖了。”江离微侧过头，极认真的回答他。
盛朔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忍不住轻笑：“到底是多没有底线的人，才能干得出来卖女孩子的勾当。”
江离笑着没搭话。
她没有说，她就被自己的父母为了还债而卖掉过，还不止一次。
所幸她机灵。
可她也不该这么机灵。
她若是蠢一点，笨一点，呆一点，说不定现在就已经被卖进大山里，做一个没有见识和文化的乡野农妇，终日与农活和孩子为伴；又或者是运气不佳，年少就在颠簸之中染病夭折。
可她没有。
她还是活了下来，在这苦难而又波折的人生里，活了下来。
不知该是幸还是不幸。
思绪收回，她刚才提着的心也算是能够放下了，后背也放松的靠在了椅背上，比起刚才的紧张和慌乱，现在更多的是一种期待。
看她前后情绪变化，盛朔城觉得她很有趣，难得有小女生的灵气。
二十出头的年纪，该是灵动些，不然总是那么世故沉稳，看起来容易显得死气沉沉的。
“今天带你过去，是为了给老太太过生日。”盛朔城懒洋洋开口：“等会你……”
“今天程女士的生日？”江离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原因，惊讶的顾不上礼仪，打断了他：“可我没准备礼物。”
她有点懊恼：“您该早点告诉我，起码我还可以准备一份用心的礼物去看望她老人家。”
“她没什么缺的。”盛朔城见她这么上心，无声笑了下：“你去陪陪她就好，她就想热闹热闹。”
虽然之前的误会，江离已经能猜到程迎春和盛朔城的关系，但她还是确认的问了一句：“冒昧问一下，程女士是您的……”
“岳母。”他回答的很轻描淡写：“老人家身子骨硬朗，但上了年纪，脑子难免有点糊涂，总是守着这方院子不走，说是念旧；做小辈的只能哄著，我平常没什么事了就会过来看看。”
江离点了点头。
……
等到了镇子，两人下了车，又走过那条窄窄的铺着石板的小路，停在程迎春的小院门前。
昨晚下了大雨，路有些泥泞，深一脚浅一脚的，鞋子上难免沾泥。
程迎春所居住的院子，在小巷的尽头。
这个位置地势比较低，积水都朝着这里漫过来，要蹚水才能走到门口。
“来啦。”
柴门吱呀一声打开，程迎春看到江离的瞬间就露出笑脸，拉着她的手腕就往里面走：“快进来！”
江离刚要回头看盛朔城，结果老太太拽着她不停脚：“门口积水多，你小心别打湿了裤子，赶紧进来擦擦。”
一个人被晾在门口的盛朔城：……
之前他还不信，今日一看算是信了。
老太太眼里分明只有那小丫头片子一人，哪儿还顾得上他这个姑爷？
盛朔城无奈一笑，独自迈进门槛跟进去。
不仅院子外面有积水，连院子里都已经坑坑洼洼的，落脚的地方几乎没有。
房间里明显潮气有点重，像是木头被水泡久了的发霉味道。
“这小院啊，一下雨就容易积水，都能当池塘了。”程迎春弓著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起靠在门槛上的扫把开始扫水。
江离也赶紧走过去，从她的手里拿过扫把，“您去坐着休息，让我来就好。”
她动作娴熟麻利，扫水没有溅起水花，一点点往排水口处去扫。
“盛朔城，你愣著干什么？”程迎春陡然扭头，不客气的出声：“这是你的待客之道？人家小姑娘都知道心疼我这老婆子，你倒是十指不沾阳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