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昨日与徐常青一唔,对于徐常青要他帮忙营救他们被捕的一个人,志远痛快的答应了,因为那人虽然被伪警察抓起来了,但身份还没有暴露,有法可想,多转几个弯多设几道防火墙,志远有把握,比较安全的就把这个“忙”给帮了。而对于徐常青的另一个大的托请,志远还有犹豫,并没有立即就答应徐常青,但心中是暗许的,并已经在构思和准备,而如果介入得深,只怕自己以后得时不时的出入桦甸,那么,他就需要一种生意,能让他在别人眼里,再正常不过的,经常来往于长春和桦甸之间。
什么生意能做去桦甸那样一个“匪乱未平”的小县城而不引人注目、且又最能方便对桦甸抗日队伍的相助?志远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货栈!明面上将当地山区的特产进行收购然后贩入关里的货栈!在别人眼中,自己揩满铁的油,在特权加持之下利润极高的的货栈!
这也是志远突然肯让盈丰大粮栈的东家陈松年高比例入股裕丰百货的原因,除了解决资金问题,也是一种拉拢和套近乎。因为陈家就有货栈,一直在关里关外的走货!接触下来,志远感觉那陈松年对自己特别的巴结讨好,似乎是看上自家背靠满铁搞车皮的能力,而若自家真的也想搞货栈,陈家不但有经验有人手可借力,更是自己染指这一行的由头——陈家的货栈老来钱了!
除了生意,还有公职!这是一场为了相助红地盘而进行的筹谋!
志远因为殴打岛村三郎,被撸了富锦专员一职,现在还在“停职查办”中,可几个月过去了,却一直没有下文,最早,李熙要他以病请辞,上头不批,一个月递一次“请病假”的假条,调查部却次次都批准,志远知道,满铁不对自己“严办”,是李熙之力,可为什么拖了这么久还没下文,就不知上头是怎么想的了,要么复职要么开除要么另委他职,他都不太在意,因为职位要觉得好,那就将就,不好,就装病硬撂挑子不干,反正他有“身体不好”这挡箭牌,志远是巴不得就是现在这种状态,既可享受满铁的特权和便利,又乐得清闲,不用帮日本人作恶。
但若有心完成徐常青的托请,想更好的帮助徐常青的话,那就要恢复公职才行,因为徐常青托请之事,需要深入介入桦甸的军政两界,不但要恢复公职,最好能改任桦甸专员,这事上,成与不成,很大程度上,要看李熙的态度,看他是帮忙,还是阻挠。
对此,志远并不乐观,这也是他昨天没有立即就答应徐常青的原因之一,说服李熙需要时日,而且,志远并无把握自己一定能说服李熙。
李熙可不好骗,不说实话,说不动他,而如果说实话,那就是自己找削!自己虽然一直小心翼翼,但李熙还是闻到了味,早就已经怀疑自己除了满洲情报组,还在为红地盘做事,李熙对此极之反对,不但再三逼问详情,还将之比喻为不但是走上了钢丝,还在钢丝上翻跟斗,简直就是在找死!
而此事,想绕过李熙,那是连门都没有的事,那可是目光如炬的李熙,别说剑指桦甸了,只怕一说谋求复职,他就已经能猜到大概是什么事,李熙最恨自己有事不和他说实话,到时,欺瞒长辈,罪加一等,不但不帮忙,黑下脸先“家法伺候”,然后把人关在家里,或是绑到大连押上去英国的轮船,硬把自己送出国“治病”都有可能……
不好说服,也得说服!这关乎桦甸抗日军的命运!
何况,李熙虽难说服,可李熙也有一个中国人的良知,还视自己为已出,那么疼爱自己……
李熙一直在劝志远,设法脱开与“纯儿那边组织”的联系,即使志远把为“那边”做事说成是为了保护李纯,有他这个李纯的替身在,“那边”就不会直接联系李纯委她任务,那李纯就是安全的,但李熙并没有因为要保李纯就由着志远去担风险,仍然慈心苦劝要志远脱离静默,说李纯固然是他的女儿,而志远也是他的儿子,保护儿女是他这个当父亲的责任,不要志远冒风险。
志远觉得,和李熙说实话,然后借病借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跟李熙软泡硬磨,自己并不是没有机会。之前梅子瑜要满铁调度部人员的情报,李熙一开始也坚决不同意,可最终还不是被自己说服了?
事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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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七时许,一辆首都警察厅的黑色小轿车,停在了满铁新京医院门前。
车里后座上,坐着首都警察厅总监李连山,而开车的司机,不是李连山的专职司机,而是李连山的心腹亲信,首都警察厅保安科科长李克。
车子停稳,李克熄了火,李连山却不急于下车,而是向转头看向他的李克打了个手势,然后微微转头,向车窗外某处抛了个眼风。
李克轻轻点头,表示他已经看到了。
就在他们的右侧前方不远,停着一辆黑色福特轿车,李克认得车牌,那是交通部部长李熙的座驾。
“见机行事!”李连山轻声叮嘱一句。
李克再度微微一点头,然后两人下车,往医院里走。
李连山来此,明面上是来看望一个病人,此人是熙洽的长辈,而熙洽是李连山官场上的靠山,李连山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除了他善于拍马钻营,很大程度上也倚仗熙洽的提携,早在熙洽任吉林省省长时,李连山就已经是他的左膀右臂。
李连山带着李克走进了住院部,就见一间病房里,走出个朱厚辉。
“李总监!”
朱厚辉迎上来行了个点头礼。
“咦,老朱,你怎么在这里?我在外头看到李部长的车了,你们来是看朋友呢,还是你们家谁病了?不会又是善德吧?”
明明是两边相约在此碰头,被李连山演得像是偶遇一般。
朱厚辉陪笑道:“可不就是他!老毛病又犯了,发烧,尿血!我们东翁您是知道的,最紧张这个,我们哥儿下午从奉天一回来,东翁就把他人抓了来住院,我是在里头呆久了,烟瘾犯了,准备到外头抽支烟呢。”
“哦?那善德现在,可好点了?”
“还在打吊针呢,但已经好多了,退了烧,人也精神了些。”
“李部长也在?”
“在!在里头呢,哥儿的烧都已经退了,我和东翁说先送他回家,他也不肯,说非要等哥儿挂的吊针全吊完,拔了针才回去。”
李连山以善钻营和拍马屁出名,别管李熙这交通部部长是不是个闲职,人家背后有满铁啊,还有前满铁总裁、时任日本外相的内田康哉等一堆子的日本权贵朋友,绝对要应酬应酬!
当下笑道:“呵呵,你家东翁,就是爱子的模范!我来看个朋友,在楼上呢,既然李部长也在,那我先去和李部长打个招呼,顺便也看看善德。”
然后示意李克,要李克从他手上提着的一网兜礼品里,拿出一听进口的奶粉在手上,吩咐李克:“你在这等我。”
朱厚辉嘴里客套着,亲自引领李连山走进外科的男病房,然后又出来,掏出两支香烟,递一支给李克,两人便走到长廊的僻静处一起“抽烟”。
一支烟没抽完,远远就见李连山已经从病房出来了,李克将手里的烟头扔地上,用脚踩灭,临走前,对朱厚辉低声说了句:“亏你们家的那位大少爷想得出来!可说真的,这还真是个救人救彻的法子,而且滴水不漏!放心!明天给你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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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新民一家寺院前的纸扎店后屋里,传出哀哀的哭声,因为矫正辅导院里派了人,到家通知土豆的遗孀,说她的大儿子得了急症,一早已经死于轿正院,因为症候像是传染病,尸首轿正院那边已经处理埋了。
死者的母亲,闻讯哭得晕死过去,醒来后一会哭一会笑,还说胡话,显见是失了心疯了,街坊邻居无不同情,说“赵三癞”逼出人命不算,还逼疯了一个,纠集十余人,到“赵三癞”家“讨说法”,要“赵三癞”把抓走的纸扎店掌柜放出来。
都出了人命了,“赵三癞”却仍旧嚣张不知收篷,不但犯了众怒,还激怒了一个路过看热闹的好汉。那好汉短打扮,挑着一担柴火,显见是附近乡下进城卖柴的,那好汉扔下柴火,一根扁担舞得虎虎生风,第一下,就是抽“赵三癞”的膝后弯,扫得“赵三癞”飞扑跪地,有赵家人敢上来拦的,被他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统统扫倒在地,跟着扁担就往“赵三癞”身上招呼,打得最狠的一下扫在“赵三癞”嘴上,立马嘴破鼻歪不说,门牙都崩了几颗!看得一众街坊,又是惊呼,又是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