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走后,张芙向侍女打听到桥蕤去了书房,便端着茶水、糕点走进书房。
正在处理公文的桥蕤看到自己的妻子从门外进来,他便搁下毛笔问道:“细君,小妹走了吗?”
张芙走到案几旁蹲下,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案几上,然后冲桥蕤埋怨道:“小妹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夫君怎能如此慢待她呢。”
桥蕤端起茶盅道:“你们两个妇道人家,谈论什么不好,偏要谈论江东的时局,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一走了之。”
张芙不满地道:“我们妇人又怎么了,不能参与也就罢了,难道连打听一下都不行吗?”
桥蕤好奇地道:“细君,小妹她突然关心江东的局势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她想将买卖拓展到江东去。”
桥蕤摇摇头,也没在多言,而是低头喝起茶来。
“夫君,你说赵将军这次能占据江东吗?”
张芙说完,见桥蕤脸色又黑了下来,她连忙解释道:“夫君,小妹今日又提到莹儿的婚事。妾身也在心里寻思,要是赵将军能顺利占据江东,那他岂非是势力最强大的一路诸侯。如此说来,咱们莹儿嫁给他作妾,也不算是受了委屈。”
桥蕤听到这话,心里也迟疑起来,他先前是极力反对此事的。可赵凡现在的前景是越来越光明,让他也不由地为之心动。
他放下茶盅,压低声音向妻子介绍道:“细君,赵将军既然进了秣陵城,这江东多半是要落入他手了。加上他此前在关中也抢占了一块地盘。如今这些诸侯中,就数他的实力最为强大。”
张芙激动地道:“这么说来,他真有的机会争霸天下?”
桥蕤点点头道:“只要这次江东不乱,他就有实力先灭袁术,再图刘表。等灭掉这两路诸侯,则大事可成。”
“夫君,那咱们莹儿~”
桥蕤打断妻子的话道:“此事不必着急,等将军回到舒城后,咱们再寻找机会促成此事。”
张芙点点头,她在心里暗自寻思,改日要和妹妹商议一下,她那个妹妹足智多谋,一定可以帮她促成此事。
…
这边,张嫣刚回到府中,便让人去叫管事张福。
等张福到了之后,张嫣便将今天在桥府听到的消息转告张福。
介绍完之后,她向张福吩咐道:“老管事,你去库房取出五百金,亲自送往赵长史的府中,就说本夫人仰慕于老教长的德望,为建造阁楼略尽绵薄之力。”
张福吃惊地道:“夫人,咱们这一下就捐献五百金,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张芙笑着反问道:“老管事,你说于老教长要在万佛湖那边建楼居住的消息传出,那些官员士绅们会不会争破头地抢着要捐献钱粮?”
“必定如此,如今赵将军的势力不断增强,这城里的官员士绅,谁不想凑上去混个脸熟。”
“这便是了,我若是捐个三五十金,赵将军只怕是连我的名字都不会知道,那我捐了又有何用?”
张福想了想,道:“夫人既然想让张将军知道,何不直接前往镇西将军府,当面捐给那位主母。”
张嫣摇头道:“那样太刻意了,赵将军可不是凡夫俗子,如果让他知道了我是在刻意巴结他,那就会适得其反,令他对我心生戒备,那可就不好了。”
“夫人,盖一座水上阁楼,所需必定有限,要是赵长史以此为由,拒绝收下这五百金,那又该怎么办?”
张嫣闻言皱起了秀眉,这还真有可能,除非赵达想要从中贪污,否则,光凭她捐献的五百金,就足够在湖中建一座阁楼了。
张嫣思忖了片刻,才道:“这样吧,你告诉赵长史,只要将本夫人捐献的钱粮列在第一就行,剩下的就作为酬谢他的礼金。”
“诺。”
…
张福从张嫣这边出来,又去库房取了五百金,让仆役驾着马车直奔赵府。
等马车在赵府门前停下,张福从车窗探出头来一看,就见赵府外面已经停了两三辆马车。他在心里暗自惊奇,居然有人比他来的还快。
张福走下马车,让侍从上前去叫门。
结果,侍从很快便跑回来向他禀报,赵府的家仆说家主正在里面会客,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张福一听大怒,他对侍从斥责道:“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我家夫人乃是前朝张太尉的女儿,桥都尉的妻妹。”
侍从连忙再去交涉,结果又被撵了回来。他向张福抱屈道:“老管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张太尉。”
张福郁闷地道:“那桥都尉呢,他们也不知道?”
侍从:“桥都尉他们自然知道,可他们又说桥都尉还没有他们主上的官大,让咱们少拿桥都尉的名头出来吓人。”
张福在心里暗骂:“这些狗奴才,连你们家主公都对我家夫人恭敬有加,你们竟敢羞辱老夫,改天老夫一定要你们好看。”
骂归骂,可人在屋檐下,他还是得低头。张福无奈之下,只得取出一袋钱币,交给侍从前去贿赂守门的仆役。
果然,有钱就好办事。
守门的仆役收了钱财,立刻进去替他们通传。过不多时,赵府的管事赵阜亲自迎接出来,将张福他们请进客厅待茶。
约莫又喝了一盅茶的功夫,赵达这才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
张福连忙起身施礼道:“在下张福拜见赵长史。”
赵达微微颔首道:“我听说你家夫人是桥都尉的妻妹?”
“正是。”
“这么说,是桥都尉让你家夫人前来捐献钱粮的?”
张福连忙摇头道:“并非如此。我家夫人只是从桥都尉那边听说了这个消息,只不过,我家夫人此前曾受到过赵将军的照拂,才想着要为此事略尽绵薄之力。”
“你说什么?你家夫人是将军的旧识?”
赵达吃惊地坐直身子,一脸惊讶地望着张福。
张福得意地笑道:“不瞒长史大人,当日我家夫人来舒城时,恰逢赵将军领兵攻取舒城。赵将军见到我家夫人后,特别命人将我家夫人护送入城。等他领兵攻破城后,又前往桥府去探望我家夫人。”
赵达心道:“此前曾听说过桥蕤的夫人貌美如花,她的妹妹想必也是个绝色美人。这次真是疏忽了,差点就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人。”
想到这里,他冲站在一旁的赵阜吩咐道:“赵阜,快让人摆宴,我要和张管事细细商谈。”
“诺。”
…
半个时辰后,张福志得意满地走出了赵府,在他身后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那是赵府看守大门的仆役被杖责时发出的惨叫声。
“不长眼的狗东西,不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夫的手段,你们还真以为这里是宰相府呢。”
张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然后登上马车,大声喊道:“回府。”
“诺。”
侍从大声应诺,然后驾驶着马车离开赵府,向步氏在城中的府邸行去。
…
张福刚走,赵达就将管事赵阜叫进书房,向其问道:“赵阜,可查清了那位张夫人的情况?”
赵阜点头应道:“回禀主上,这个张福说的基本属实,张夫人确实是前太尉张延的小女儿,十多年前嫁到陵淮步氏,她的丈夫步漓于六年前病故,只留下一个独女。”
赵达打断赵阜的话道:“别的都不必说了,你只说她和将军是否熟识?”
“张夫人确实在将军领兵攻取舒城时候被将军的部曲劫持,后来也是将军亲自下令放了她,还派人护送她回城。只不过,将军破城后前往桥府,可能是为了让桥蕤的妻子写信劝降桥蕤。当时张夫人也恰好在桥府,他们究竟有没有见面,小人还没有打听清楚。”
顿了顿,赵阜又道:“主上,小人还打听到一件事情。那位张夫人似乎与将军麾下的商队在合伙做买卖。”
“哦!此事确实?”
“多半是真的,江东有好几个大家族都参与其中,他们借用将军的商船走海路往北方贩运货物,两头的利润非常的丰厚。”
赵达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地道:“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啊!”
赵阜疑惑地道:“主上,她既然和将军熟识,又为何要经过您的手来捐献钱财呢?”
赵达笑道:“送礼不求回报,这才是送礼的最高境界。这件事情,将军迟早都会知道。皆时,她不但达到了目的,还在将军心里留下一个不图回报的好映像。”
“主上,您要不要提醒一下将军,让他小心这个女人。”
“多嘴。”
赵达瞪了赵阜一眼,然后一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诺。”
赵阜应诺之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待赵阜离开之后,赵达从案几旁取出一卷竹简,在案几上展开,然后提笔在上面写下一行字,陵淮步氏,捐献黄金两百锭。
写完之后,赵达合上竹简,起身走出书房,向内宅走去。
他原本是要回自己的卧室去休息,可走到半途,他又改变了主意,转道向妹妹居住的庭院走去。
赵馨居住在西侧的別院,赵达快步穿过一座垂花拱门,顺着青石小径,很快就来到赵馨的卧室外面。
卧室的门虚掩着,从里面传来一阵忧美的琴声。赵达刚想伸手去敲门,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去,见是赵阜正向这边走来,他在心里轻叹一声,“想必又是哪家的商贾找上门来了。”